随着这声喊,萍茹打心底里吐出一口气来。眼见着王妃坐起身,面容如常。随即便从身旁小丫头端着的盘子里,取了那盏莲子茶,恭敬的递上去。
“进来吧。”
秦昭三步并着两步抢到跟前,话还未说,早又跪在榻前。
“主子,城里怕是有事了。”
“也用不着慌。十儿的消息?”
“不是。”
“哦?”王妃押着茶,闻言倒是有些迟疑。但也只是一扫而过,随即语气一冷,“何事。”
“还请主子移步。”
当炳王妃站到阁楼门廊里时,恰好看着,那垂天而下的龙卷风,正掠在千寻塔的近处,一座平和安详的都城,半空中,此时早就烟火缭绕,看来,大有蔓延之势。
初时,也只是冷冷的瞧着,末后,或许是倦了,嘴角微微一动,手上,还是那盏莲子茶,只那拿着茶碗的手,却不缓不急轻轻的撇着。
“倒是。这京城的天,看来,真是要变了。”
这话语的深处,自然没几个人去想。管家秦昭早已候得心急如焚,赶紧抢了这个由头,接着话说。
“小主人,怕是正在城中。”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呢?”
“主子放心,小主人有平儿一干护卫跟着,指定好着呢。只是我瞧着这场面,怕里面早乱成了一团。这几个护卫,虽然有些身手,只是一面要护着主子安全,一面要寻着回来,人畜冲撞,总还是有些力拙。我已取了令,差人到近卫营里去找韩将军了。”秦昭说的平儿,是他自个的长子,自幼便在王府做事,如今,是个护卫小头目。
“调兵?”王妃翘着嘴角,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往城里调兵,就算是非常时期,一个家奴,这怎么说也该是大罪。可她接下来,似乎也没心思追究,只淡淡的回了句“自个瞧着吧。”
“诺。”秦昭一头的大汗,早已滚珠一般摔在了长襟上。
管家秦昭请了事,自己又匆匆的去了,这一次,倒也规矩,不敢慌忙,稳稳的下了楼,走到院里,才甩开脚步,急冲冲的往前跑。
楼阁上的众人,看着他那滑稽姿态,也不敢着声。萍茹,伺候着换了一盏茶,但王妃早已罢手,她也机灵着,不再递上去。
这王妃,大约四旬年纪,可脸面上,全瞧不出一点色驰的景象,清秀刚毅一张美人脸,岁月虽在,却越发将她点缀得雅贵与。
此时,风声过来,一袭单衣笼着,她便闲闲的负着双手,迎风上站了,两道横眉,远观着城内的风灾,却又似看非看般,不知道她的心思,现在何处。
“今日的访客都有哪些人?”蓦然,她突然发声问道。
一旁的萍茹,心思立刻一凝,早趋身过去。
“单子也才递进来,我瞧着是有几波。”她一面拿这话稳着,手上,早就取来丫头手里的名折,打开在眼前了。
“这头一家,是奇珍斋的掌柜,来送主子前儿定制的活什;赶后的是近卫营的一名都尉,这个人是韩将军举的,过来换兵部的升迁贴子;紧随着是一清钱庄的白娥掌柜,暂不知何事;还有一位,便是南院主家的使者,李穆名大爷。”
“哦,南院的人也来了……”王妃,听到自家来的亲客,面容上,好也露出几丝惊喜的色彩来。
※
京都东坊,在中城里,也是京都的繁华所在了。
此时,那号有着皇家血脉的“一清钱庄”,气派的高楼上,面朝西南的廊道,也站了一圈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长发飘摇,面容俊美的公子。此人一袭剪裁合身的淡绿色长衫,金环玉佩,很是风姿卓越。怕是在这城内的市坊顾盼,必要勾走多少怀春少女的痴心。
这一群人,正如同京都的大多数人一样,此时,正眼巴巴的瞧着那恶风肆虐,满眼皆是愁苦之相。
内厅里,跑来一串绵柔的脚步,未近身,银铃般的娇笑便已传来,那公子身后的护卫们陡然的紧张,随着这笑声,这才松缓下来。
少女娇俏着跑近,不等那俊俏公子回头,一把从背后紧紧的拥住他。一边嬉闹,一边玩笑着。
“姐姐这般俊俏模样,眼瞅着,这又是要勾引谁的魂儿去?要是看上巧儿了,巧儿可就跟你好了。”说罢,还撒着娇,脑袋生生往胸膛里凑。
那女扮男装的“公子哥”无奈的翻翻白眼,却也无话,面上,到底还是一片白霜。
唤作巧儿的女子,觉察到了异样。赶紧拉着她,往里面走。
“看这作死的天有什么趣,姐姐跟我瞧瞧去,昨儿奇珍斋的韩师傅才送来两件宝贝,本来还指着进宫的时候给你送去解闷的,可好来了。”
这巧儿,不是真名,原是皇族的支脉,祖辈早早就打理这一清钱庄。这一代皇位更迭,起了变数,反而跟宫里头更亲了。
她是钱庄的二掌柜,今天,知道宫里头的人来,早早就候着了。
她二人始才在内室坐定,茶还没来得及端在手上,檐廊上一个孔武的护卫,翻身进来,打一个躬,低着声。
“公主,放鹰的和打渔的,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