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监督着护卫们将近日采办的一些什物打包装箱,猛地想起银饰铺子里收的一副小孩子的平安镯遗落在房中,嘱咐落雪去找找。
接近七月,天气酷热,在店门口找个了纳凉的地方等他们忙里忙外,视线时不时落到街上路人身上。
眼角突然瞥到一抹奇异的蓝色,转瞬即逝。
一个黑衣人蹲在街角,不知用什么东西将那蓝色的物事收入手中,悄无声息的钻进客栈斜对面的幽深巷子里。
云奕觉得有些眼熟,思索一番突然想到,那人腰带上古怪的鸟纹样,分明和郁扬沙那晚的极为相似。
头脑一热,云奕未曾多想,脚步先动了起来。
走到巷子口,七弯八拐看不到尽头的蜿蜒。朝前再迈了几步,想到郁扬沙之前的话,惊觉自己这样太过冒险,稍微冷静下来。刚一转身后背蓦地袭来一阵冷意,被人用古怪手法点到腰上,身体就是一麻。
气味古怪的布巾捂到口鼻,不留神吸了半口,呛人的味道熏得双眼模糊起来,不一会就全然失了意识。
再醒来时眼前黑茫茫的,呼吸不太顺畅,腰腹压在硬邦邦的东西上,一动一抬颠簸得难受,耳边依稀传来银铃的声音。
脑子因为保持太久垂挂的姿势有些充血,就在云奕以为自己要吐出来的时候,身下不知是马是驴的牲畜停了下来。
有些粗鲁的把他拽下来,几个人抬牲口一样往什么地方移动。
经过一些人身边,听不懂的语言,叽叽喳喳吵闹不堪。
不知走了多久,又被大力扔到地上,说话声隔着一段距离,似乎是一处颇空旷的位置。
云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待眼上黑布被扯开,狐疑的一眼扫过。
圆形的广场,周围的人群全着黑衣,男子均头上包着布巾,女子银钗黑裙。正中心一座似鸡似鸟的石雕,迎风而起的深蓝旗上也有着肖似的图案。
前方是几步青石台阶,正中的木椅上坐着一男一女。
女人身上的黑衣明显比其他人要华贵许多,衣摆处缀着鸽蛋大小的一排银铃铛,头上戴着盛装时的牛角冠,脖子上套着好几个项圈,手臂上的银钏密密麻麻一直到肘部。长相平平,肤色偏黑,狭长的双眼和薄唇,五官有种阴郁森寒的诡异。
而那个男人——云奕微微睁大眼,马上掩饰那瞬间的惊异,大致想到这是何处了。
女人伸出染着红色蔻丹的手做出个奇怪手势,臂上的银钏相互碰击发出细碎的声响。
一旁拄着蛇形拐杖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嘶哑,语调怪异,说出的官话支离破碎。
“你,跟着,什么,目的。”
云奕摸不清底细,眼珠滴溜一转,脸上淡然微笑,不见一丝慌恐,尽量说一些简单的语句。
“我在街边看到蓝色小虫,好奇跟上去看,没有任何目的。”
翻译给女人听后,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奕,看不出情绪。
“你,哪里人,做什么,这里,来。”
云奕不动声色,“蜀中商人,来这里做生意。”
女人一挑眉,开口又是一段听不懂的话。
“说假话不要,惩罚你,宝熊,蛊虫,使你痛苦。”
云奕想到独南苗寨的黑苗人蛊术诡异,看似不经意的朝郁扬沙一瞥过去,只见他正襟危坐,表情毫无波动。
“我说的都是真话。”
女人仍死死盯着他,不再说话。
云奕又补充道:“这是误会,我马上就离开此地,必有重谢。”
“证明,你,好人,怎么。”
乱七八糟的句子听得心累,斟酌着如何说服他们让自己全身而退。
面对这群神秘苗人,硬碰硬行不通,郁扬沙似乎还不打算暴露,就算暴露,深陷敌阵怕也难以脱逃。
越是深处危险,越是要平静。
但云奕不想承认,虽知郁扬沙是刻意伪装,他冷漠的模样还是令他心寒。
知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想了想道:“可否让我传信给家仆,奉上金银财宝,多谢你们招待。”
女人摆摆手,老者开口:“证明没法,不信,金银,不缺。”
“吃穿用度,尽管开口,一切只是误会,我只求不伤性命化解纠葛。”
老者与女人商量一会,似乎有些动心。
云奕再退一步:“如果不想他们到这里,可约定一处安全地点以物换人。”
这时,郁扬沙一动,倾身过去在老者耳边说了什么,女人听了微微点头。
看他们挨得那么近,气闷得咬了咬唇瓣,一抬眼见那女人离了座,朝他款步走来。
铃铛的叮铃和银片的淅沥声近了,黑色百褶裙荡出一圈弧度,绕着他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