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昙问明白了他所急需知道的事,打开草地中央,通向地牢的精钢翻盖,告诉董阡陌:“你下去待着吧,明天可以放你出来。”
董阡陌水眸睁得大大的,可怜巴巴地求:“我哪里回答得让表兄不满意,让我重答就是了,不要将我关在这种地方好不好?”
“自己进去,或者我将你丢进去。”宇文昙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表兄突然变得又凶,又不近人情?”董阡陌气恼指责,“而且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回答过问题就不追究了!”
“四表妹你太顽劣,我当然要替舅舅管教你,”宇文昙板着冷冰冰面孔,“你小小年纪就跟你三姐学,对你表嫂毫不尊重,若不略施惩戒,不能让你长清记性。”
“……哦。”
董阡陌扁着嘴巴,一小步一小步地向着地牢挪去。
眼见就要走入翻盖,走上通往地下的石阶,宇文昙突然一把扯住她水袖下面的纤细手腕,力道过猛,一下将她带入怀中。
“表兄你拽疼我了!”董阡陌仰头瞪视。
“你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宇文昙扣住她的尖尖下巴,另一手在她的眼前抚过。其实他心里说的话是,“你有一双像她一样明亮的眼睛。”
董阡陌愣。
多年之前,宇文昙在宫廷晚宴中见了小琴一次,就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亲事还没定下来之前,作为好友的韦叶痕极力阻止。
他鼓唇摇舌,把妹妹小琴说成一个呆傻笨懒馋,五毒俱全的呆头鹅,不过空有一副好容貌而已。同时他又将另一个妹妹小画推出来,赞作天上有,地下无的仙鹤。
在韦叶痕看来,一见倾心这种事,只凭一眼之缘,又不管脾气性情,给一个长得一样的韦棋画就能打发了宇文昙了。
可宇文昙不管这一套,还是趁韦叶痕松懈之际,娶了“呆头鹅”而不是“仙鹤”。
有一次,韦叶痕怒问:“小琴她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地方?明知她不适合做王妃还娶她,她比小画多了什么?”
当时宇文昙想了一会才说:“她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每次她一看我,我就管不住自己,只想让她永远都这么看着我。”
再后来,韦叶痕以诸多理由,劝宇文昙应该让小琴“死”一回。
彼时,宇文昙已经不能完全相信韦叶痕,于是去找了小琴的长兄,外表看去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实则根本让人看不透的国师,韦殊越。
韦殊越说,小琴今年有一大劫,过不去的话,从此她与宇文昙将会阴阳相隔;如果能过去,她的福寿仍然可期。
韦殊越所言,与韦叶痕的提议不谋而合,于是宇文昙动心了。
只是宇文昙请他从旁护法,韦殊越却要在小琴死后,剜出她的一双明目,交由他处置。
岂不料,得了眼珠的韦殊越不知去向,声称可以复活小琴的韦叶痕不知所踪,宇文昙深感上当。
法门寺中打开棺木,宇文昙亲眼见证小琴早已变成一具血尸,眼眶里空空荡荡,宇文昙不由悲愤交集,深恨那两个虚言诓骗自己的男人,更恨他自己。
而这个从四年后回来的“未来”宇文昙,与小琴曾亲密相处过,此刻突然就被董阡陌的眼睛吸引住了,鬼使神差地盯着看了片刻。
董阡陌眨一下眼,笑问:“表兄怎么这样看我,我的脸上沾灰了?”
注视被打断,宇文昙偏过头,望着远处院落的灯火,道:“四表妹好自为之,往后不可再去那座院子了。你回房吧。”
董阡陌问:“表兄不关我了?”
宇文昙不置一词,自己下了通往地牢的石阶,随着他的身影消失,精钢翻盖随之合拢。
董阡陌后撤了半步,一下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差点往前跌去。
后方伸来一条有力的臂膀,帮她找到平衡。
“四小姐是从密道里来的吧,你可真能闯祸,连王爷你都敢惹,”后面的男声带笑,似乎是善意提醒,“王爷心智错乱,这时招惹他是很危险的。”
听出这是季玄的声音,董阡陌回身,露出一点歉然的笑意:“我还以为在地道里没被发现,没想到玄大统领眼明心亮,根本逃不过你的法眼。”
季玄一哂,道:“董府花园地底下,我也不是寻到你的踪迹,知道你在那儿,而是在季青的脸上读到一个表情,才猜出了一点儿。”
董阡陌不解:“他有什么表情,成天戴着银面具,又天生面瘫。”
季玄嗤笑道:“四小姐所言固然不错,可你不觉得吗,季青同你在一起时,有一种留给你一个人看的专属表情。每次他露出那个表情,我便知道四小姐可能就在附近。”
“呵呵,”董阡陌干笑,“玄大统领对同袍的了解程度,让阡陌不能不佩服。”
“这么说,四小姐并不否认,你知道季青的心事?”季玄单刀直入地问。
“为什么玄大统领认为,我本来应该一口否认?”董阡陌反过来问他,“这是不是道出,你对此事很不赞同?”
季玄怔一下,不错,他就是很反对的。
见他默认,董阡陌微笑,露出俏皮的虎牙,曼声道,“那此事就是你我心照不宣的小秘密了,来日只要玄大统领愿意帮几个小忙,我保证,能让季大哥放弃他不正确的想法。”
季玄偏头,研判董阡陌的神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果然是这样么?
若有所思,走在王府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