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雨,今日的雨也下的很厉害。
年轻的伙计坐在门口,看着顺着屋檐落下的延绵不断的水流,很是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下吧下吧,天气不好他的伞会卖的更加好。这年头,能挣一笔就是一笔钱。
有雨打伞,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伙计扭头一看,却见一个身穿黑衣,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撑着一柄黑伞走来。那人身形消瘦,在大雨中缓缓走来,显得无比的悠然,只是仔细一看,走路的步子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怪异。天下大雨,大伙儿都不出门,难得见到一个人影,百无聊赖的伙计自然是要好好打量一番的。
嗯,那人脚上踩得的是皮靴子,看样子,有些年岁了,可样式却是十分考究。身上的斗篷有些旧了,但看得出料子不错。撑的伞,哎……伞……等等,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看着伞上那朵刺绣的白梅,伙计有些犹豫的喊到,“那位先生,请留步。”
撑伞的人没有停,直直朝前走,水花在伞面溅起,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伞底传来,很是好听,“店家说的不错,你这伞,的确耐用。”
她撑着伞,打伙计跟前走过。伙计坐在门口,楞楞的看着她打伞走进巷子里,待看到那人背后背着的一柄长刀时,猛的一拍脑门,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不是,这不是去年三月在他这里买了一柄伞还特别大方的给了十两银子的客人嘛!
雨还在下,越变越凄厉。
原玳撑着伞,走进这条她从年少时就烙在心头的巷子里。她的左腿残了,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如今走路都是靠右腿支撑着。在宛州呆了一个多月,钟离岱派人将她送了回来,就在今日,回到了初城。
这个,生她养她,埋葬了她所有年少的地方。
离开时买的那把伞,还完好如新,于是打着伞,她跛着脚,一路从城门口走到了这里。她有些害怕,是的,害怕。虽然白泽派人告诉了她,这里的确有个叫做华初的人,可她仍旧害怕,那不是她。
雨水打下,伞面响得十分厉害。有人撑着伞,打原玳的身旁跑了过去,溅起的水花都落在她的鞋面上,可她仍旧慢悠悠的走,每一个步子都是一个节奏。
转过巷口,进去,再有十步,就到了华初的家门口。
原玳撑着伞,看着门前的长巷,看着门口发呆。她记得,去年回来的时候,这里布满了蜘蛛网,当时自己在离开前,仔仔细细将门口的蜘蛛网清扫干净。而今,这里的门面不仅干净,还贴了门神。在门檐下,还挂了一盏白色的灯笼,虽然现在是白天,灯笼却仍旧亮着。
原玳晓得,这是长明灯,无论白天黑夜都亮着。在初城,谁家里有人走了,总是要挂上长明灯的。
原玳望着那盏灯,握紧了伞柄。这里,有人回来了,但是是不是你呢,华初?
在她发愣之际,门锁转动了一下,很轻很轻的,很细微的声音,却透过了大雨落在了她的心间。原玳将目光落在门口,突然有些慌乱。
门被推开了,先前出来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打着伞,急急忙忙的说道,“华初大夫,请快一点,我夫人快要生了。”
原玳握着伞的手,用力的发白了。
后出来的是一个女子,身穿白衣,长发浅挽。她挎着药箱,拿着伞,有条不紊的撑开,一边撑一边轻柔的说道,“这位先生请放心,你夫人会没事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撑伞,将目光落在了前方,然后,撑伞的动作顿了一下。
原玳知道,她这是看到自己了。眼眶有什么东西热热的,快要溢了出来。她抿着唇,望着对方极力想给出一个笑容。
对面的女子,望着她呆呆的。撑在手上的伞一个不稳,摔了下来。身旁催赶的男人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停住了嘴巴,看着这怪异对视的两个人。
没人说话,原玳撑着伞,手抖得非常厉害。隔着雨幕,她看向对方,看向那张隔了八年才能看清的脸。隔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她还是一眼,就把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认了出来。
是的,这是她的华初,真的是她的华初了。
大雨一直在下,模糊了视线。华初望着站在长巷里的伞下人,后退了两步,双手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眼泪就这么汹涌的涌了出来……
原玳看着她的动作,困在眼睛里的泪水,一滴一滴流了下来,比伞外的雨水落得还要汹涌。她抿着唇,稳着自己的声音,开口道,“我回来了”
眼泪流在嘴角,她终于尝到了泪水的味道。缓缓的上前,她朝着屋檐下的白衣女子慢慢的走了过去。
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接近,华初摇了摇脑袋,压着哭腔,摇落了泪水。在她快要接近台阶的时候,松开了双手,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了台阶上的那个人的怀里。
雨伞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溅起水花无数。原玳张开怀抱,死死的搂住了这个扑进自己怀里的女人,紧的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怀里的人用力的反抱着她,像是要确认她的存在一把,勒的原玳都觉得疼了。
大雨下,她落在原玳的怀抱里,泣不成声……
面颊紧紧相贴,雨水哗啦啦的落下,两个人的衣服都打湿,发丝凌乱的黏在面上,泪水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兜兜转转难么多年,她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找到了那个一直说着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