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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最后一个世界开始创作的时候去医院的。
那个时候我已经断断续续地呕吐了两个月,也被胃胀折磨。
我习惯隐忍,直到这种忍耐影响了我的创作。
这时我已经明白,大概没多久我就要去见妈妈了。
不知道她的床头柜,现在是不是,也藏着我的一本书。
可能是我的心理也变得病态,我怀着一种轻松得甚至愉悦的心情,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说是期待也不为过。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我尽力不留遗憾,开始想要创造一个更棒更完美的世界。
这将是我创作的最后一个世界。
为此我开始接触那些软绵绵的生物。
实际上她们大多比我更有活力,唯一看起来软弱些的姑娘叫林以鹿。
当初就是她,细声细气地在人群中叫另一个姑娘“挽哥哥”。
我顺着班级名单一个个找下去,最终答应我的还是她们。
林以鹿——和夏挽歌。
夏挽歌。
大概是每次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总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再念上一遍。
最后不小心,真的念到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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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真的总是有遗憾的,我从不给别人做炒青菜,没想到也得带着遗憾走。
我的逃避并不是那种“为了她好”的伟大念头,只是因为自私。
自私地想着干脆一切就不要开始,起码显得不那么遗憾。
让我能在最后,假装自己的故事,画上了一个最圆最圆的句号。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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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犟了,竟然追着我到处跑。
我躲不开她,只能狠心用力推开她。
她的眼泪砸在我心口的那一瞬间我后悔了,我没忍住,伸手想拉住她,没想到她的力气那么大,反而把我拉得向前踉跄。
也没想到她那么瘦,被差点站不住的我抱在怀里,瘦弱的像是随时会被我压垮。
我还是自私了。
我自私地不想在生命的最后还压垮一个姑娘,这样的结局大概是感叹号,省略号或者三个问号。
总之不是我想要的完美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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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推向了另一个男人。
看着感觉跟我差不多的软绵绵,那时我以为他也是和我一样老实好欺负的人。
而且他是林以鹿男朋友的下属。
林以鹿这姑娘护短,她的男朋友看着更是什么都听她的。
这样,那个人怎么也不敢欺负她吧。
况且,谁舍得欺负这么漂亮又脆弱的姑娘?
……没想到那个狗日的真他娘的舍得。
当我看见他在路边拉着别的女孩,还把人家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我觉得我的一腔热血都要冲破脑壳。
然后我一拳上去,企图捶爆他的脑壳。
我跟他扭打在一起,骂出了我毕生所学的所有脏话。
虽然我没打赢。
我的胃疼得我神智都模糊了,可能在我冲上去之前就已经这样了,否则我也不太可能这么冲动。
总之一切已经被她知道了,我醒来的时候那个脆弱的姑娘趴在我的床头,周围毫无意外的都是我讨厌的白色和消毒水的味道。
唯一使我感到意外的,是她没哭。
她还冲我笑了。
我没想别的,就觉得这姑娘笑起来太好看了。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错过了多少,好在我没一下子怒血攻心撒手人寰。
我们还有一段时间弥补遗憾。
她为了我选择休学。
我依旧自私,竟觉得她这样的选择令我骄傲。
我的姑娘是个这么好的姑娘。
我积攒了大半辈子的文学素养,没办法描述的那种好。
我们一起把我的作品安排好,然后出去旅游。
我发现去的地方越多,我的遗憾就越多。
比如我们在某个城市停留时没给她多买两个路边的冰淇淋,离开那个城市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类似的;
比如我们在海边驻足时我没带上相机,她在夕阳融进海水时被海风吹起了长发,那个瞬间她抚着头发冲我笑,我当时没吻她,之后也没有能补上我的亲吻的照片;
又比如我们在公园的长椅上注视彼此之前,我没把附近的鸽子赶走,以至于我在沉醉于她的漂亮眼眸之后,发现她送我的裤子上沾了鸽子屎。
诸如此类的事情越来越多。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在意,毕竟人生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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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那天她趴在床边,就像我幡然醒悟的那一天一样冲着我笑。
我们都像是已经感知到什么,她忽然问我,现在还有没有遗憾。
我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想了想告诉她,其实还是有的。
我们都还没接过吻。
她笑意更深,站起来俯下身子吻了我。
我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抱着她,让她感受我常在小说里描绘的那种让人窒息的吻。
但我那时的心跳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