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瞧见了,张嘴就拎出那群孩子里的领军人物,“木蛋!”
这一声呐喊,一窝萝卜头都转头过来,看着是没什么两样,可坐在角落里年纪偏小的那几个,腮帮子里塞得满满的,一对上田大娘的脸色,用力攥紧了手。
田大娘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躲在这吃小灶呢。
她想要斥责几句,他们家受的六爷的恩惠已经够多了,就前几日,她家的小孙孙病了,还是六爷找了大夫过来。
但对上家里这群才将将懂点事的娃子们的眼睛,她那句斥责的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有心想感谢六爷几句,但她老婆子嘴笨,最是服不了软,说不了好话。
田大娘还在这进退两难,傅挽就站起身来,拍了拍小娃子们的头,示意他们接着吃,噙着点啥事都没发生的笑和田大娘道别。
“我只是打头先来的,小七他们三个还在后面跟着,叨唠大娘一顿饭,我也要回去等着了,不然小九那个小丫头可要发脾气了。”
“九小姐性子也好,哪里会因为这个和六爷发脾气。”
田大娘一句话嚷出来,终于觉得过了那个寸劲,转头就回了灶房,“六爷再稍等一会子,九小姐和两位小爷要来,老婆子这里还藏着些好货呢。”
接着就听见了灶房里她各种指挥媳妇的声音。
七八个妇人凑头,没一会儿就整出了一个大包裹,正想给六爷拿上,就发现那打了补丁的包裹和锦衣的六爷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田大娘恨不得一拍脑门,她这是给家里汉子收拾习惯了,竟没回过神来。
她递包袱的手停在了半道上,傅挽却伸手过来接了,毫不在意地背到了身上,都快走出门口了,田大娘才想起来,追过来问,“六爷那位随侍的扶琴姑娘呢?”
这包袱就是让她拿着也比让六爷亲自拿好呀。
傅挽的视线正好,看见了田大娘身后的槐树上的某个枝条无风自动了下。
她笑容不变,一派真诚,“这不是小七他们要来,我先让她去整理了。”
只这一下的功夫,外面居然就喧嚣起来。
就在田家隔壁的田六婶子最先出门来,嘴里还带了几分责怪,“我道是大娘家怎么突然传出了菜香呢,原是六爷来了,大娘竟也一字都不和我们吐露。”
她爽利地说完,视线就停在了傅挽身上,眼圈竟都有些发红了,“六爷这次可叫我堵着了,上次您帮我家小闺女的情我都还没谢,六爷这次要还推拒,那就是诚心让我睡不了个安稳觉,出门都觉得矮人一等。”
傅六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一溜,却是点头应下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她这次来者不拒,最后走出田家村的地界时,双手都拿满了各式东西。
若不是她这次身边没带着人,这些东西还能更多上一些。
直到走远了,在树上跟了一路的扶琴才飞身下树,将傅六手里的东西都接过来些。
傅挽仰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庄子,隐约看见有个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她偏头笑了下,心情甚好,“扶琴,明日你让人从家里备些回礼过来。”
送礼要送到心坎上,傅挽立即就想到了能送的东西。
“前几日粮庄的管事不是来说,大前年年景好,收来的那些麦子到如今还剩了不少。反正是卖不了多少钱的东西了,就拿来给大娘们当个简陋的回礼罢。”
老天连着晴了两个多月,今年的收成眼看着连往年的三成都没有,凡是有点余钱的人家都要存粮了。
这当口,就算是大大前年的麦子也能卖出去,价还不低。
只是她家主子做事,总是能找到各种借口。
扶琴看了眼手里不少的东西,“难怪您这次会收这些。”
收来的基本都是珍奇点的山货,在眼看着经黄不接的时候,哪有粮食值钱。
傅挽自认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作为曾经“沽名钓誉”的人,她就算换了个时代还是没改掉爱名声的习性。
这么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摆在面前,她家的贴身丫鬟居然就只来了这么一句!
若是能空出手来摇扇,她这时候定要把扇摇出十八般花样来。
“扶琴啊,你主子差点就成圣母了,你居然连句夸奖都不给?”
扶琴幼年时是被抓去当暗卫培养的,培养到大半,还没能出师就被人救了,送到当时也只有十三岁的傅挽身边。
五年下来,她对傅挽的性情也摸得差不多。
因而闻言只回了句,“您该让扶酒来。”
庄子已近在眼前,在门口翘首以盼的人快步跑了过来,一张已经能看出日后风采,和傅挽像了三四分的脸蛋上红扑扑的,“六哥!”
傅搪在傅挽面前一步站住了脚,伸手去拿她手上的东西。
“六哥不是说,会早点过来先帮我们收拾了房子,怎却自个去收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