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沉默的接过摩纳递过来的骨片,那骨片的边缘十分锋利,常人碰上一碰,就怕是要流下血来。可是这样锋利的骨片,却无法在她的身上,也无法在摩纳的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
因为他们本就是野兽,立于这天地洪荒间最强的野兽。
☆、45
寒来暑往,又是一方秋冬季,徐州虽然位于九州的南方,却也难免沾染上了秋天的寒意。经了霜冻的树叶艳红如血,枝叶铺展开来,夹杂了金色的梧桐,浅色的银杏。在这城市间,映衬着浅绛色的砖瓦,整个城市都仿佛被抹上一成奢华的艳色。
南方的风柔软而多情,风一起,树叶便温温柔柔的下落,落在长衣上,显得十分的眷念旖旎。数年前红尘门之变所留给这个城市的痕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弭无声,但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个地方凡人们的生活,街面上依然十分兴旺的样子,只是偶尔也有身负兵刃的人行色匆匆的路过,给这份热闹平添上一份紧张。
秦楠手持竹伞,漫步过这大街小巷,来到一处小院。小院独门独院的立在巷子的尽头,巷子两侧,枝桠翻出墙头,上面怏怏的立着开败了的花与叶。巷子的尽处便是一扇竹扉,斜斜的开了条缝隙,并不紧闭。伸手一推,随着吱呀的声响,便悠悠然的露出了内里的光景。
火红色的狐狸翘着蓬松的大尾巴来回的窜,嘴里还叼着一卷纸。见到秦楠的身影,狐狸发出了欢快的呜咽声,纵身朝着秦楠扑去。秦楠嫌弃的避开,动作优雅缓慢的收了竹伞,又慢慢的抚去衣上的落叶和残花,敛平衣裳的褶皱。狐狸就蹲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将尾巴甩成一团花。
秦楠做完这些,又瞅了眼狐狸,一把将狐狸嘴里叼着的事物拽了下来,徐徐摊开。只见里面用白描的手法画了一座海外孤岛。孤岛高低落差极大,于极高处立着一座宫殿,殿中重檐琉璃,看上去颇为奢华,半空中有流云暗涌,一颗龙首从中探出,粗大的身躯环绕住整座孤岛,呈守护之姿。画像的下方,被人以隽秀柔和的字体写了扶桑宫三个字。
秦楠自鼻尖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笑声,低下身来,拍了拍狐狸的头,摇了摇手里的纸,说道:“这便又准备去这里了?”她注视着手里的画,似乎是自言自语那般说道:“这次,又有几成的把握呢?”
狐狸歪了歪脑袋状似思考,过得片刻,它撅起屁股,啪的一声甩出了五条尾巴,在秦楠眼前晃动着。秦楠不禁失笑,朝着院中的屋子走去,笑道:“五成的机会也是不小了,希望这一次莫要让我们又是白跑一场。”她说着,眼中微凝,现出一片浅淡的杀意。她回头过去看了狐狸一眼,狐狸会意,跳到秦楠怀中,懒洋洋的窝在她的胸口,乖顺服帖,将尾巴轻轻的绕过了秦楠的肩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仿若安慰。
秦楠低低的嗯了一声,她垂下眼帘,不自觉的又回想起数年前围困红尘门的那一幕,那些奇特的藤蔓,以及,那些诡秘而熟悉的黑色幻影。思及此,她的唇边拉出一抹冷笑,将头轻轻的蹭着狐狸光滑的毛皮,低声道:“放心,我不急。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这短短的几年。”
她推开了院中小屋的门。从窗台处散落的白纸一直铺垫在了脚下,上面散碎的画着各种各样的地形,无一不是与龙族有关。有一些地形秦楠很熟悉,那是她们前不久还踏足过的地方。秦楠的眼中扫过这些废纸,将眼中落在趴睡在书桌前的那个女人身上。
多年的朝夕相处,让秦楠迅速的察觉到对方睡得并不安稳。她却浑不在意,依然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站在女人的面前,又静默了一会儿,这才伸手去推了推女人的肩膀。
“……伽罗……”女人睡得很浅,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醒了过来,低低的呢喃着,伸手抓住了秦楠的手指,慢慢的抬起头来。秦楠看着女人迷茫的眼神,注视着她的瞳中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因了光线的原因,那瞳孔微微的缩了起来,仿若兽瞳。秦楠低低的笑着,说道:“怎么,现在不将我认作是秦楠,反而是伽罗了么?”
云音的眼中逐渐显露出清明,她神色自若的松开了秦楠的手,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掌。她这世一直在修炼和追寻,从来不曾如普通人那般去做一些粗重的活计,她的手掌自然也白皙细嫩,手指纤长,在阳光下有一种透明的光感。可是这样的手掌软弱无力,又能抓得住谁呢?
当初的秦楠也好,如今的伽罗也好。谁都抓不住……
云音闭眼,从喉间溢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她站起身,手指抚过桌上的纸张,说道:“我们怕是又要出发了。”
秦楠嗯了一声,手一松,狐狸就从秦楠的怀中蹦了出来,开始欢脱的在屋中跑来跑去,将散乱的纸张叼起来收拾。秦楠则闲散的落了座,摊开手中的纸,看着那扶桑宫的画像静默了许久,这才道:“你要明白,若真的找到了它们,我与你,说不定便是敌人了。”
云音闻言,面容依然一片淡漠,她看着秦楠,声音柔和:“我明白,不过,我相信它们。”
这是她曾经的族人,她再熟悉不过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那是自傲,也是自信。这样的种族,又怎么可能用那样的方式。她的目光渐渐飘远,若不是在现场中那浓郁得遮都遮不住的龙族气味,她又如何会断定此事与龙族有关。可是龙族又如何与那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