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你们不能这样做!”他周围的人群突然向一侧挤过来,把他绊倒了,使他四脚朝天,有人踩着了他的手。他刚才站的凳子到哪儿去了呢?就在这儿,要抓住它不放,不要让他们踩着我;如果我不站起来,他们会踩死我的。我必须跟他们一起移动,站起来跟他们一起走,跟他们一起跑,否则他们会把我踩得粉身碎骨的。
然后,人们都从他身边离开了,呼啸着,高喊着,杂乱的脚步声从绿草成茵的广场进人了绿草成茵的街道,小小的火把举着,口里高呼着“火”、 “烧”、 “金和基督”。他看见他们就像一股火
山熔岩从广场流出,向并不遥远的山中森林流去。
“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这是华伦蒂来了。格雷戈跪在凳子旁,头靠着它,华伦蒂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着人们从这个刚才喷出火焰、现在已经冷却的火山口流走了。
“格雷戈,你这自以为是的杂种,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 “我打算带领他们去进攻’好战者’的。我打算带领他们去伸张正义的。”
“你这白痴,你是物理学家,听说过不定性原理吗?”
“微粒物理学。核心微粒物理学。”
“格雷戈,这是暴徒物理学。你从来没控制住他们,而他们却控制了你。现在,你已经被他们利用完了,他们会毁灭我们在猪族中最好的朋友和鼓吹者的森林,我们谁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人类和猪族之间的一场战争,除非他们具有自我克制力,而过错在我们。”
“是’好战者’杀害了金。”
“那是罪行。但是,格雷戈,你在这里煽动的却是暴行!”
“不是我干的!”
“佩雷格里诺劝告过你,科瓦诺市长警告过你,我乞求过你,而你却我行我素。”
“你们警告我的是暴乱,而不是这个……”
“你这白痴,这就是暴乱,比暴乱还要糟糕。这是屠杀、残杀、屠婴,是通往漫长、恐怖的种族灭绝道路的第一步。”
“你不能把一切都归罪于我!”
她的脸色在月光和酒吧门窗透出的灯光映照下显得很可怕。
“我只是谴责你的所作所为。你不顾所有的警告,在炎热、干燥、大风的日子点燃了一把火。我为此谴责你,如果你不对你自己行为的一切后果负责,那你就真正枉为人类社会的一员,而我但愿你永远失去自由。”
她说完就离开了。去哪里?去干什么?她不能把他单独留在这里。撇下他是不公正的。刚才他还是那么强大,有五百颗心、五百颗头和五百张嘴,还有一千只手和脚,而现在一切都已烟消云散,仿佛他那巨大的新躯体已经死亡,只剩下一个瑟瑟发抖的幽灵――这个细如蚯蚓的灵魂已被剥夺了它曾经支配过的强健体魄。他从来没这样恐惧过。人们在冲过他身边时,差’点要了他的命,几乎把他踩死在草丛中。
然而,他们仍然是他的一部分。他创造了他们,把他们造就成了暴徒;尽管他们误解了他创造他们的目的,他们的行动仍然是按照他煽动起来的愤怒情绪以及他向他们灌输的计划来进行的。他们只是目的不善,否则他们做的就是他实实在在希望他们做的事情。
华伦蒂是对的,这是他的责任。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他的所作所为,仿佛他仍然在他们前面带路似的。
那么,他能做些什么呢?
阻止他们,让局面再次得到控制。站在他们前面,恳求他们停下来。他们并不是出去烧毁远方的疯狂父亲树“好战者”,而是去屠杀他认识的猪仔――尽管他并不是很喜欢他们。他必须制止他们,否则他们的鲜血会像树液一样沾在他的手上,洗不掉,擦不去,永远成为他的一个污点。
因此,他顺着他们在街上留下的带泥的脚印向前跑去,而街上的草已被踩倒在地,陷人泥潭。他跑得腰酸腿痛,终于来到了他们拆毁围栏的地方――我们需要的干扰场在哪里呢?为什么没人把它打开?――向火焰已经映人天空的方向打开。
“停下!把火扑灭!”
“烧!”
“为了金和基督!”
“去死吧,猪猡。”
“有一个要逃走!”
“杀死它!”
“烧死它!”
“树还不够干――点不燃火!”
“对,是这样!”
“把树砍倒!”
“还有一个!”
“瞧,那些小杂种正在进攻!”
“把他们劈成两半!”
“要是你不用镰刀,就把它给我!”
“把那个小猪猡撕成碎片!”
“为了金和基督!”
当格雷戈冲向前试图制止他们时,一股鲜血成弧形pēn_shè而出,溅在他的脸上。我以前认识这一棵吗?在他遭到撕扯而发出痛苦和死亡的哀号前,我听见过他的声音吗?我无法再把他拼在一起,因为他们已经把他撕碎了,不,是把她撕碎了,是一个妻子,一个从未见过的妻子。那么,他们一定已经接近森林的中心地带了,那棵巨大的树一定是母亲树。
“这就是我见过的杀人树!”
在大树挺立的空地周围,许多稍小的树木突然开始倾斜,然后倒下,拦腰折断。有一阵子,格雷戈以为是人类把他们砍倒的,但现在他意识到没人靠近那些树。他们是自己折断的,把自己摔死的,目的是想把行凶的人类压死在他们的树干和树枝下,以便解救母亲树。
这方法有一阵子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