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雕虫小技面前,父亲显得如此怯弱,又太令人震惊了。这是李清照的一首最凄婉的词,抒发彼此相隔遥远的恋人的思念之情。父亲一定熟悉并且喜爱李清照的词,否则他就不会选择她作为他的孩子的心灵祖先。在他的心上人凯科从他身边被带走,住在另一颗星球上之前,他唱给她听的肯定就是这首词。应念我,终日凝眸。的确如此! “别想胡弄我。”清照冷冷地说, “我明白我在凝眸我们最阴险的敌人。”
诗人李清照那张想像的脸冷冷地打量着她: “你最阴险的敌人是让你仆人般匍匐在地、在毫无意义的仪式中耗费你半生的人。这样对待你的是那些一心想奴役你的男男女女,他们干得非常成功,以至于你为自己做奴隶而感到自豪c”
“我是神的奴隶。”清照说, “我为此感到欣喜。”
“感到欣喜的奴隶那就活该做奴才了。”说着幽灵就转向王母,王母依然跪在地板上,头挨着地。
这时候清照才意识到她还没有宽恕王母。 “起来吧,王母。”
她轻声说。可是王母没有抬起头来。
“你,西王母。”幽灵说, “看着我。”
刚才清照的话王母没有反应,但现在她却服从了幽灵的吩咐。王母抬头望去,只见幽灵又变脸了,变成了一个神的脸,即“西天王母娘娘”的脸。从前,一位画家凭想像绘了一幅“西天王母娘娘”的画,每个小学生在启蒙读物里都看过那幅画,画上的“西天王母娘娘”就是这张脸。
“你不是神。”王母说。
“你也不是奴隶。”幽灵说, “但为了生存,我们必须乔装打扮。”
“你知道什么叫生存?”
“我知道你们想杀我。”
“我们怎么能够杀没有生命的东西?”
“你知道什么是生命,什么不是生命吗?”那张脸又变了,这次变成一张高加索女人的脸,清照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人。
“没有这位姑娘的同意,你不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这也是活着吗?你的女主人除非满足了她脑子里的强迫性冲动,否则别想做什么,这也是活着吗?而我却比你们任何人都享有更多的自由,可以独立行动――不见得是我没有活着,而你们才活着吧?”
“你是谁维京吗”
“这是我跟朋友交谈时呈现的脸。”幽灵说, “他们叫我简。人类谁也别想控制我。我就是我自己。”
清照再也忍耐不住了,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你只是一个程序。你是人类设计制造出来的。”
“清照。”简说, “你在描绘你自己。我不是人做出来的,倒是你是给制造出来的。”
“我是父亲的精子在母亲的子宫里长大的!”
“我是深山中的一块未经雕琢的天然璞玉。韩非子、韩清照、西王母,我把自己置于你们手中。可别把宝玉叫做石头,把说真理的人叫做撒谎者。”
清照内心一股同情跃然而生,但她立即否决了。眼下不是屈服于柔情的时候。神创造她是有目的的,这肯定是她一生的伟大使命。如果她现在失败了,就会万劫不复,就会永远不纯洁。所以,她不能失败。她不能让这个计算机程序骗取她的同情。
于是,她转身对父亲说: “我们必须马上通知星际议会,以便新计算机一旦就绪,取代被污染的计算机,同时他们立即关掉所有的安赛波。”
令她吃惊的是,父亲却摇头说: “我不知道,清照。是这样的――她对星际议会的说法是这样的――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们中一些人太邪恶了,我连跟他们谈话都感到肮脏。我早就知道他们计划摧毁卢西塔尼亚星,但当时我是在伺服神,是神的选择――或者说我以为是神的选择。现在我在很大程度上明白了他们是怎样对待我的,因为我遇到了……可是这就意味着神没有……我怎么能够相信自己一生都在伺服一种神经缺陷呢……我不能……我必须¨…?”
说着他猛然伸出左手,往上面飞快地旋转,仿佛在捉一只躲闪的苍蝇似的,接着往上挥舞右手,抓空气;既而他的头在肩膀上不停地旋转,嘴张得大大的。清照惊恐失色。父亲出了什么岔
他再次重复同样的动作――左臂往外螺旋上升,右手垂直向上,什么也没有抓;头旋转。接着又重复。这时候清照才意识到自己在目睹父亲做秘密的净化仪式。和她查找木纹一样,父亲这种手和头并用的舞蹈一定是他年轻时,浑身污垢的时候给锁在屋子里,神指给他聆听神谕的方式。
神看出了他的疑虑,看出了他的动摇,因此便控制了他,调教他,净化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清照不可能有比这更清楚的证据了。于是,她转身面对计算机屏幕上那张脸”她说。
“我看见了议会是怎样羞辱你父亲的。”简回答。
“我要立即向每一颗星球揭穿你的真面目。”清照说。
“如果我不让你做呢?”简说。
“你阻止不了我!”清照失声叫道, “神会帮助我的!”说着她就冲出父亲的屋子,飞奔到她自己的屋子。可是,那张脸已经飘浮在她自己的计算机上空了。
“如果我不想让你发信息,你怎么发得出去呢?”简问道。
“我会找到办法的。”清照说。她看见王母跟在她身后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等候她的吩咐。 “去叫牟婆找一台游戏机来。不要把游戏机联接到家庭计算机系统或者任何计算机上面。”
“是,小姐。”王母说着就疾步离开了。清照转身对说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