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睁开眼,开口轻声说道。“我爸爸走之前,每年春天都带我来这里爬山。”
“……嗯?”那边,脑袋贴着玻璃窗的乔易年抬起头,睡眼惺忪地转过来,看向梁景行。
在窗外灯光的映照下,乔易年额角那在玻璃上压出的红印子分外明显。
“我说,你睡觉的话,不要靠着窗户。”
“啊……噢。”乔易年困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这么说,便乖巧地把脑袋枕在了靠背上。
“再过来一点,不然一会儿磕着头。”
不过片刻,梁景行便心满意足地感受到了枕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
他轻轻侧头,垂眼看了一眼靠在肩膀上的人。那漆黑的发顶下,是挺拔的鼻梁和乖巧地闭着的双眼。睫毛纤长而根根分明,在黑暗里微微地反着光。
梁景行心口涌入了一股略带酸涩的幸福和安稳。
这公交车的终点站在旧城区西。他们两个要再回家的话,得倒别的车。不过现在这个点儿也坐不着公交车了,只能打出租。
临到站的时候,梁景行把乔易年叫醒了。
乔易年在车上还没缓过神来,单肩吊儿郎当地,打着哈欠,软着腿脚,慢悠悠地从车上晃悠着下去了。
他在站台边站定,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接着,他就看到五步外那个提着一扎啤酒的小青年往自己这儿看了一眼,便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抱着啤酒扭头就蹿进了街边的店里。
乔易年打哈欠的嘴张了一半:???
跟在他后面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梁景行一下车,就看到张着大嘴,神情诧异的乔易年。
“怎么了?”他一,一边看向乔易年看的那个方向,问道。
“没怎么。”哈欠戛然而止,乔易年索然无味地闭上了嘴,挪开了眼睛。“刚才看到个sb。”
话音没落,梁景行就看到乔易年方才看向的那个小店里,倒豆子一般窜出来一群神情凶恶,手拿棍棒和啤酒瓶的小青年。
那群小青年呼呼啦啦地跑到了乔易年他们面前,接着便训练有素地让开了一条道。
乔易年:???
这是欢迎我回市区的……?
然后,他便看到道儿那头走过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背心,纹着一整条花臂,剃了个锃光瓦亮的大秃头的二十来岁的男人。
“哟,乔哥,江水有相逢,能在这儿碰见,巧了啊。”这花臂秃头把棍儿往肩膀上一甩,说道。
乔易年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
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嘴里喊哥,下巴抬得比脑门还高,明显不是来接驾的,而是来谋反的。
还t江水有相逢,这脑袋里的墨水,比四年级文化水平的乔大哥还少。
“山水有相逢吧,您。”乔易带子往上一扯。“哪位啊这是?”
“我们赵——赵哥说江水有——有相遇,那就——就他妈是江、江水!”站在秃头花臂旁边的那个结巴小青年挤眉弄眼地挣出了这句话,使劲儿使得眼歪鼻子斜的,也没憋出句流畅的话来。
不过好歹也是说出了社会人该有的气势和自信。
“大哥说的是t相逢,你这个死文盲。”旁边一个小弟嫌丢人,抬肘子就给他腰上来了一下,低声说道。“舌头都捋不直,就别蹿出来说话了。”
“赵哥?谁啊。”乔易年眯着眼睛歪着头暼了那结巴一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今儿在这挡乔哥的路,是因为什么火烧屁股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