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它已无用,不去毁了去,师父再替你寻把好的来。”遥舟轻拉下她的手,眉目之间是难得的冰寒,“也免去你要为了把兵器伤着自个。”
溪涯拼命摇了头,听她要毁了寄遥,顿时面色白了几分,焦急与她道:“师父,今日是溪涯学艺不精才输了比试,往后溪涯定好好修炼,再也不会输给任何人,求师父莫要毁了寄遥剑。”
此剑是遥舟送与她的第一件信物,寄托了她几多心绪,伴了她四年岁月,她怎舍得让寄遥受损?
遥舟怎会看不见她眼中的舍不得,她轻叹了口气,收寄遥于身侧,感慨道:“吾徒多情多义,便是连件物什都寄了份情入其中吗?”
她似有几分伤悲,伸手抚上溪涯倔强的脸,用略有寒意的拇指轻轻擦了擦她的脸侧,“只是溪涯,你可知师父送你这剑是为了什么?”
“师父是想你用此剑护着自个,用此剑激励自个,断不是为了让你舍命护剑,为了把剑让自己深陷险境,说到底,这不过只是块木头罢了。”
“师父,”溪涯的唇抖着,面上苍白无色,她只拉住遥舟的手,咽下心中苦涩,哀然道:“我知师父的苦心,只师父不必毁去寄遥,溪涯保证今后断不会再做蠢事,溪涯已用惯寄遥,留着想也有些用处。”
“不必了,我自有更好的给你。”遥舟的眉眼之间依旧冷着,抬手轻然扬起一道明黄火光,团团而上裹住寄遥,这火似温度极高,烧的其上竹木噼啪作响,溪涯不想她这般决绝,抬眼望着寄遥,只觉心中莫名一痛,惶然跪在遥舟面前,抬头含泪求道:“师父……求师父别毁了寄遥。”
寄遥之上火势甚矣,此火分明并非凡物,已把着剑身烧的残缺,溪涯望着,愈发痛楚,“师父,溪涯求你……”
遥舟不为所动,只任凭火势愈发大了,那寄遥竹剑在溪涯苦苦的哀求声中逐渐断裂化灰,被风吹动,扬起一阵烟尘撒于空中去。
溪涯傻傻望着那烟尘,手中依旧紧握住遥舟的裙摆。
师父……把寄遥亲手毁了……她亲手为自己做的,现儿也亲手毁了去。
这化为飞灰的可仅仅只是一把青竹剑?
她呆愣着,不知心中有何感,似有些痛楚和委屈依旧密密麻麻占着她的心,令她难想其他。
遥舟叹了声气,伸手欲扶她起来,她却忽地退了一下躲了开,头未抬,只咬牙起身,忍了眼中泪意,平静开口道:“溪涯……自知有错,这便去闭门思过,劳烦师父……为我担忧。”
说罢也不等遥舟作何反应,先一步入了屋中去,合门将自己关入其中,再无别话。
遥舟抬头望她进了屋子,知她现儿定是心伤,想是说的再多也抵不了她的失落,便只垂手而立,心头五味陈杂。
司命于这时举着把折扇走了进来,只立于不远处,无奈道:“这又是何必?你本可以更温和些,又何苦如此决绝,伤了她的心,你明知她今日所为分明不是为了那把剑,而是……”语罢,他叹了口气,“你与我们太虚上境的那位,还真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遥舟苦涩一笑,缓缓坐于石凳之上,抬头望着司命,问他:“你可还记得,咱们这一辈的旧友还余几个?”
司命合扇一想,也被她牵出几分愁肠,“也就不过……十指之间吧。”
“是了。”遥舟回头望着溪涯的屋子,声音轻然,“想万儿年前咱这一辈也是哄哄闹闹的千儿百的人,如今便就只剩咱们几个了。”
“你又提这做什么?”司命也坐于她身侧,皱眉道:“咱们正好赶上仙魔之争,多是战乱,就难免有羽化者,现儿你那小徒儿怎都不会遇上此等祸事,况又有你护着她,你不必愁这个。”
遥舟轻笑一声,侧眸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现儿的天界,果真这般太平?”
司命闻言眼神闪躲一下,多有心虚,“你这是何意?”
“若天界果真海清河晏,师父他们又怎会遭劫羽化?而你,又怎会被玉帝打入人世寻什么天界至宝,还苦心劝我回云天安抚其中散仙?”
“……真真是瞒不过你。”司命苦笑一声,猛然将折扇砸于石桌之上,“既知如此,云中君可愿与我一同回去?”
遥舟面色沉静,道:“机缘到时,我自会回去,现儿你便不必再劝我,再过上几日我会携着溪涯去太古上境历练,司命,你也莫要跟着我了。”
“太古上境?”司命大惊,“溪涯才不过多少修为,你便要带她去那处,遥舟,你可莫莽撞。”
“我徒儿到底还是太柔弱了些,想她师父我就并非良善之辈,现儿该见的还是都让她见了为好。”遥舟坚决,面上似无悔意。
司命望着旧友,心中多有感慨,“罢罢,也就你有这般狠的心肠了。”说罢起身,他一扫衣袖,淡然道:“我自去溪涯屋中看看,若这孩子被你这师父给气坏了可怎地好,论我来看,你这当师父的还没有徒弟懂事。”
遥舟愕然一下,忽起了笑,“是懂事,不过太懂事了些,难免吃亏……”她又想起往事,心中多苦涩,抬眼望与司命,柔声道:“溪涯定委屈,只她现儿应不想见我,你……替我哄哄她。”
“知晓了。”司命在心中感叹这能折腾的师徒两人,折腾完彼此又来折腾他。
他往屋门口走去,近门便先轻敲了敲,随后推门入内,甚不得溪涯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