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琪轻轻伸了伸腿,抬手揉了揉脖颈,神情怠懒:“我已舒缓多了,白雪,别揉了,你也歇会吧,一直跪着难受。”
白雪起身给陌琪理了理披风,南嬷嬷倒了杯热茶给陌琪,言语寻常:“今年开春之时,安王与崔相嫡长女大婚。现下也过去大半年了,前阵子白云她们从云京过来时,听闻安王府里也有些波折,安王殿下与四爷感情最是深厚,主子心中当是时时挂念着的,现下也不知可是妥善处置好了。”
陌琪微微睁开半闭着的双眼,笑意清明:“平王、顺王、齐王、安王,平顺齐安,圣上真是对太子爷用心良苦啊,只可惜……”
南嬷嬷与白云白雪心口俱是一跳,一口气好悬落在实处,陌琪那隐去的半句话,生生的让她们出了一身冷汗。
陌琪侧头看向窗外,觉得到底是深秋了,山川河流看起来都有些萧索寂寥。
“主子,红袖那里传来消息了。”常福跪坐着用精雅轻巧的银炉手脚利落的为齐晔煮着茶饼。
齐晔半倚着软枕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兵书,闻言眉眼微动,闲闲的看了眼冒着氤氲热气的银炉,顺口问着:“如何?”
常福斟了杯茶放于齐晔面前小几上,恭声解释着:“说是沈家两位小姐上京,在路上歇脚,当时正好是有个家生子翠儿也跟着一起上云京,因有些水土不适连着几日都不得劲,那云琪小姐心善便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躺着养神。那会子,云琪小姐正要上车取个物件,也不知怎的就惊了马,其他跟着伺候的人,愣是没追上。后来一路寻过去,连马车带人都没了踪迹,想来那会恐是正好碰上小少爷的事,马车一并都被清理了。”
齐晔蹙了蹙眉:“这么说,陌琪就是这沈云琪?”
常福圆脸带笑,恭顺开口:“各处都对的上,只是小姐失了记忆,到底如何,却不得知,许是巧合也说不定?”
常福见主子神色不虞,低了低身子,平平缓缓的回着话:“那身边跟着伺候的丫头因着伺候不周带回府里挨了一顿板子就给发卖了,听说那四小姐却是受了惊病了一场。”
齐晔翻了一页书,神色平静:“她上车取什么物件?”
常福眉眼低垂:“说是一直随身带着的父亲遗物突然不见了,急得让众人都跟着各处翻找,这才出了纰漏。”
常福眼中带钩,神色微妙:“只是陌琪小姐冰雪聪慧,如何能被这起子小伎俩给蒙骗了。奴才却是不信的。”
齐晔唇角微勾,眸色清淡:“让人查一查沈家,陌琪若真是沈云琪,倒也不是坏事。”
常福手上一顿,瞬时又恢复如常,笑着应声:“奴才晓得了。”身世清明总比来路不明要好上太多。若真是如此,恐怕沈大人的位置便可以往上动一动了。
齐晔问安静候在一侧的明觉:“各处情形如何?”
明觉脊背挺直,恭谨回话:“这几日各处都平常,未有异动。”
齐晔眉尾微挑,嗤笑了声:“这回倒是沉得住气。”
常福见齐晔侧了侧肩,立即膝行两步,跪坐于齐晔身侧,为他按揉肩背:“爷,前头便是青州地界了,可是要在那里歇歇脚休整休整,过两日便是青州五平县一年一次的赏秋会,小姐与小少爷这几日赶路怕是乏了,不若让她们也去看个热闹,松缓松缓也好。”
齐晔斜眼了一眼常福:“你倒是想得周全,莫不是你自个也想去看看吧,也罢,回头问问轩儿,再行安排。”
常福低头眉眼舒展,笑着应声:“奴才的小心思总是瞒不过主子,奴才谢主子成全。”
齐晔喝了口茶,对明觉悠闲道:“青州知府是九弟的人,咱们这回就是到了九弟的地界,都上心些,莫要失礼了。”
明觉眉眼一厉,沉声回道:“属下遵命。”
轩儿放下笔,拿起宣纸看看,不甚满意的撇撇嘴:“今儿字写的不好,父亲定是不会满意的。”
常礼小心磨着墨,笑着安抚轩儿:“奴才觉得小少爷的字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了。”
轩儿瞥了他一眼,轻笑了声:“看来是受到教训了,没有白费我的一番心思。”
常礼跪伏于地叩首谢恩:“奴才谢小少爷恩德。”
轩儿趴在书案上,带着些许疑惑:“我昨儿梦见母妃了,可是母妃的模样却有些看不清,她柔声叫着我的名字,让我过去……只是我却并没有过去她身旁,我如此是不是对母妃大不孝啊?”
常德常礼心中巨震,常德喉头发紧,带着轻颤回道:“王妃娘娘最是慈和,最是疼爱小少爷,若是知晓小少爷为此烦恼,定然是极心疼的,小少爷万万莫要为此忧思伤心才是。”
“嗯”轩儿抬眼淡淡的看着常德,神色自如:“可是后头我又梦见姑姑了,姑姑大声叫着我,到处找我,我便去找姑姑了,可姑姑却是穿着母妃的衣裳,这又是为何?”
常礼常德眼前一黑,几乎瘫软在地,明安跪坐于轩儿身后暗角,面无表情毫无声息,轩儿侧头看着被窗纱遮挡而变得迷蒙的景物,唇角轻勾,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