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拉起嬷嬷便逃,因雪天路滑,郡主为她备的靯子是加了麻绳编织的防滑底的,在雪地上跑起来毫不吃力。
而玖阳公主身边的人,鞋子是布面纳的底,一步一滑。
“嬷嬷您站着不动就好,我拉着您跑。”怜月握紧嬷嬷的手,冒着风雪狂迈双腿飞奔向清晖宫,嬷嬷稳住重心,被怜月拖着一路滑行。
身后玖阳公主的人横七竖八地摔成一团。
“那丫头有些意思啊!”刚出宫门的舒妃就看到这样热闹的一幕,一身鲜艳打扮的她把雪地也映成了彩色。舒妃笑着看了玖阳公主一眼,敷衍地行了礼,而后跨过摔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的众人,咯咯笑着走远了。
玖阳上前踢了几脚在冰面上挣扎的宫人,骂道:“没用的东西,竟让舒妃那贱人看了笑话。还不赶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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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王妃院里的姐姐来传话,说请您过去有事相商。”连花伺候锦阳换下被雪片浸湿的外衫,又端来早备下的姜茶。
锦阳喝了口热气腾腾的糖姜茶,立马便要出门。
“郡主——”连花唤住她,新拿了套外衫给她披上,又取来斗篷道:“您也太粗心了,屋里暖和倒没事,穿那么点子衣裳出门怎么行?”
“知道了。”锦阳匆忙加了衣,独自去了嘉王妃处,没让人跟着。
连花撑着伞将郡主送出门外,要跟去时被锦阳喝止了。
“您好歹把伞带着,雪这样大。”连花把伞递上去也被锦阳推开了。
“母妃院子又不远,拿着反倒费事。”
连花站在思月苑门口一直望着锦主走远,她们家郡主最近愈发粗心了,方才送怜月姑娘进宫前反复叮嘱瞧着比谁心都细,搁自己时却又比谁都粗心大意。
嘉王妃听人说锦阳已到了,命嬷嬷将女儿带了进来。
“嬷嬷你出去吧,将院子里的人都带出去,我与郡主要说几句体己话,不想被打扰。”嘉王妃对女儿道:“锦阳,快过来坐下。”
锦阳一进屋就觉得屋中的气氛有些微妙,母亲今日瞧着也与往日格外不同,可她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母亲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嘴角带着笑,声音柔柔的。
锦阳不安地坐下后,嘉王妃亲手为女儿斟了杯茶。“咱们娘俩有些日子没长谈了吧?”
“嗯。”锦阳双手接过茶,心中更加不安。
“你父王出去了,王府你也能做半个主,夺取皇位之事我瞧着你已与你父王谋划多年。娘不会拦阻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外祖父走得早,门生也转投了权势极盛之人。”嘉王妃没有半点母亲的架子,语气淡淡的。
“母亲不必忧心此事,您养好身子便好。”锦阳不太明白母亲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也没明白母亲想表达的是什么。
“娘的意思是,我准备进宫照顾太妃些日子,她与我是老相识了,身子差脾气也差,不易伺候。你父王与我说过,担心我进宫被皇上囚禁为质……”
“那您还要进宫?”
“嗯。叫你过来便是嘱咐你,若果真有那一日,你们万不可因我的缘故被皇上钳制,我宁愿自行了断也不会成为王府大业之路上的牵绊。”嘉王妃看着女儿,自责地低下头,她这一去虽成全了自个儿,却有可能连女儿出嫁之日都等不到了。
她见锦阳皱着眉不说话,笑着安慰道:“娘只是说最坏的打算,有太妃在,皇上不会加害于我的。你也知道,皇上再无情对太妃的孝心还是不错的。”
“太妃不差人伺候,母亲何必为了她冒那样大的险呢?”锦阳想不明白。她也才知道太妃与母亲是旧识,这样太妃偏心于她的事倒也说得通了。
“可娘若不去,只怕迟些日子便天人永隔了。这是娘的决定,命是我的,日子也是我的。你只需记住娘今日所说的话,万不得已之时,我不会留着这条命被皇上利用,所以你们不要有任何顾忌。还有,若你父王成了此事,而我已不在了,你勿必让他给太妃留条活路。”嘉王妃觉得有无数的话想和女儿交待。
“母亲想去便去。不过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自行了断,哪怕假作以太妃的性命相要挟,逼皇上放您出宫呢?”锦阳也心疼母亲在王府的日子。日日枯坐佛堂,苦熬着岁月,若母亲果真与太妃姐妹情深,进宫二人有个伴也好。
就像母亲说的,命是她自己个儿的。
“你父王与兄长一早便出去了,我也不是一去不回,隔三差五便会回来瞧瞧。”嘉王妃拿起桌案上的念珠串,起身将女儿搂进怀中紧紧抱着,忍着泪道:“你虽是妹妹,但要多照看着些哥哥,他至纯至性,容易受人蛊惑。”
“锦阳知道了。”锦阳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安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咱们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还有一事要请母亲留心,王府之事,万不可告与太妃。”
“当然。”
锦阳为母亲吩咐好车马,嘉王妃什么也没带,咸康宫中有她上次带去的用物,宫里又什么都不缺,便只带了与锦阳一样的那串念珠。
锦阳送母亲上了车。她既担心又不舍,可并没有资格左右母亲的决定,她能看出母亲的决然。今日冬至,父王和哥哥回来见不母亲定是要怪她的,但这点压力她情愿为母亲担着。
嘉王妃轻抚了下女儿的脸,狠心踏上了马车。她背叛了王爷,背弃了儿女,孑然一身离开了王府。嘉王妃偷偷掀起帘子看了眼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