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而向雪颂道谢,“谢女帝大人恩赏。”无妄这才满意颔首, 继续去摘编兔子要用的蒲草。
如墨回家后大哭了一场,眼睛都哭肿了,好几日没有见人。
第二个因雪颂和无妄在一起而发愁的,是魔界的前任魔君,受过情伤的毕阅小哥哥是也。
众所周知,毕阅求爱桃华未遂,一气之下躲进了北阳坡的深山老林中,素日里只与青山绿水为伴,鲜少出来见人。
某一日,雪颂与无妄共游至北阳坡,没去叨扰无妄,只在深山老林中逛游一圈,逛累了,携手坐在棵参天大树的树梢上,低低交谈起来。
无边林海蔓延在身下,蜿蜒如长龙盘舞,天色近晚,倦鸟归宿树林,此起彼伏的啾叽声如歌声悦耳。无妄静静欣赏这方世外净土,又闭目聆听鸟兽自由自在的啼叫,稍许,睁开眼睛感慨道:“这地儿风景不错,古木参天绿水环绕,的确适合隐居,毕阅很会挑地方。”
雪颂打横躺倒,用他的膝盖当枕头枕,把玩着手指甲,悠哉道:“你喜欢这儿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中,轻轻往下划拉,无妄道:“喜欢。”
雪颂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我同毕阅说一说,让他重新换个地方隐居,把北阳坡让给你住。长久住在以白色为主的无生谷中,你定然觉得厌倦了罢,正好来这里洗洗眼睛,多看看鲜亮的绿色。”目光柔婉地看向无妄,抬手抚摸他坚硬的下巴尖儿,略有些心疼道:“你瞅瞅,这张脸比女孩子还要白皙,已然到了毫无血色的程度。北阳坡是魔界日照最为充足的地界,阳气蔚腾,你在这儿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多晒晒太阳,肤色才能变得正常。”
无妄抓住她的手,轻轻啄一口,漫不经心道:“也不是不可以。毕阅愿意搬走吗?”
雪颂挑眉奸诈一笑,“管他呢!我是魔界的当家主人,坐着头把交椅,他左不过是个自甘堕落的前任魔君,一没身份二没地位,怎能违背我的旨意。”
无妄认真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不了,如你所言,我在无生谷住了十几万年,早已习惯了与寒冷作伴,乍然搬来阳气充足的地界,肯定不适应。”随手摘片树叶,放在雪颂的脖颈处轻挠,语气温和道:“且我是个恋旧的人,对你是,对无生谷也是。”
枕着无妄的大腿滚来滚去,雪颂“咯咯咯”笑个不停,险些从树梢上掉下去,幸好无妄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上来。
日落西山,彩云堆砌,差点儿就要搬家的毕阅躲在棵浓阴匝地的樟树间,不动声色地偷偷听完他们的对话。揩一揩脑门上的冷汗,毕阅在心底骂了句娘,他诅咒雪颂今晚睡不着觉!
身为雪颂的贴身魔使,知否同她接触最多,无妄暂时住在魔宫,且与雪颂形影不离,他同他的接触也开始多起来。
他是又喜又愁。喜的是,他最崇拜的两个人在一起了,就好比做了多年的美梦一朝成真,自然令人欢喜。愁的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并没有为对方改变,反而充分吸收借鉴了彼此的古怪脾性,恶趣味已然达到了令人肝儿疼的高度。
毕阅君私底下给他们取了个外号——鬼见愁夫妻档组合,他觉得这个外号取得很有水平,用在他们俩身上忒合适。
何止鬼见愁,人、神、魔见了他们都要愁一愁!
魔界崇尚武学,爱读书的人少之又少,作为曾经的帝姬、现在的魔帝,雪颂自然也没读过甚么有学问的书。脑袋里空空的,有时心生感触,想用句颇有内涵的诗歌来形容一下,憋半天也想不出半句合意境的。
那日在凡界,雪颂被无妄和鱼丸写得满满当当的天灯刺激到了,回到魔宫便开始研读诗书。然,事实证明她与诗书没有缘分,字儿她是认得,但当字儿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句诗时,她突然就不认得了。
尤是如此,她还是在知否的帮助下记住了一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她现在的状态正好与诗中相应——无心应付繁杂事宜,只想和无妄、和鱼丸在一起。
人活一世,烦恼总是比快乐多,他们浪费了四万年时光,又在误会中辗转几百年,现在好不容易解开误会,破镜终得重圆,得用相知相守,把失去的慢慢补回来才行。
天道若能随人心变化,便不会有那样的多人憎恶它、埋怨它不公了,玩弄世人于股掌之中是它唯一的爱好。
无妄逗留在魔宫的第二十九日清晨,红日还未从地平线跳出来,流封慌慌张张从仙界飞到魔宫,没让知否通传,冒着被魔兵拦下的危险,使劲拍打着寢殿大门,“神尊大人,您出来一下,下仙有要事禀告。”
雪颂昨夜睡得晚,眼皮子上像坠了两颗铁球,沉重无比,流封拍门的动静很大,吵得人脑袋疼,她就是不想睁开眼。无妄起身披上外袍,贴在她耳朵边轻声道:“我出去看看。”
她迷迷糊糊“唔”了一声,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门外传来嘀嘀咕咕的讲话声,高一阵低一阵,却又恰好没传进雪颂耳朵里,估量好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