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变出一只细毛笔。
嗯……写啥子好呢?
雪颂本欲在天灯上提一些富有诗意的佳句, 奈何胸无点墨,绞尽脑汁想了许久, 黄诗倒是想出几首,正儿八经的诗一句也没能想出来。末了,只在天灯上提写个笔迹潦草的“好”字,便算完成了。
搓出团火苗点燃天灯,看着它越过树梢,愈飞愈高,直到成为天幕中璀璨的一点亮光,雪颂不禁露出满意神色。
低下头,便见无妄和鱼丸的天灯上写得满满当当,几乎没闪空儿。无妄倒也罢了,他在人世间活得年头够久,兼之喜好读书,早已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了,可鱼丸这个小不点竟然也能写出这么多东西……啊,雪颂暗暗决定,回到魔界后,一定要找几本诗集读读。
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静谧安然流淌在空气中,心脏跳动的频率缓缓降低。相比热闹喧杂的闹市,雪颂更喜欢荒无人烟的野外,身心皆得以放松,不用时刻紧绷着神经。
她靠着一棵大树坐下,以欣慰的、温和的眼神望向一高一矮两位好男儿,觉得心底暖融融的,哪怕寒风拂面也不值得畏惧。
不知打哪儿跑来一只通体洁白的兔子,绕着鱼丸的天灯跑来跑去,三瓣嘴不停抖动,也不怕人。鱼丸很喜欢和小动物“玩”,桃花坞入口处的桃树上有只成了精的画眉鸟,鱼丸在桃花坞居住的日子里,和画眉鸟“玩”得很开心。就是鸟毛掉得有点多。
他伸手想抱小兔子,还没等靠近,小兔子敏捷跳开,后腿一蹬跑远了。丢下毛笔,鱼丸小跑着追上去,抖着声儿道:“小兔兔站住呀!”
“咚咚咚”——子时已至,钟声按时敲响。余音还未散去,漫天的烟火陡然绽放,一瞬间照亮半片天幕。如同昙花一现,斑斓色彩交织溢散,很快褪去,新的烟火又覆盖上来,层层叠叠,如同魔界后花园里怎么都开不败的牡丹花。
雪颂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只贪恋天幕那侧难得的佳景。她看过的闲话本子里几乎都有这个场景,烟花漫天,男主女主热情相拥,你侬我侬,轻声叙说些不能让旁人听到的情话。她从前觉得这种场景很恶俗,每每看到都要快速翻过去,真正身临其境了,才幡然醒悟——唔,处在这样动人心魄的美景中,看到这样美好的事物,的确想做些甚么。
缓缓起身,她就着忽明忽暗的亮光走向无妄,一抹狡黠轻笑始终挂在唇边,挥之不去。青年刚把天灯放到天上,正低头整理翻过去的衣袖,趁他不注意,雪颂踮起脚尖,重重吻上他的额头。
嘴唇在他的额头停留一瞬,感受到温度再挪开,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雪颂凝视他完美的容颜,鼓起勇气道:“无妄,你听说过破镜重圆吗?”
无妄面上的神色堪称精彩,疑惑、惊讶、欢喜、迟疑混合在一起,最后绽放成一个温暖的笑容,“听过,也见过,唯独没亲身体验过。”
雪颂敛眉低笑,抬起手,环绕着吊住他的脖颈,认真道:“呐,我们蹉跎了四万多年,岁数已然不小了,很难再找到称心如意的另一半。你的性格古怪,我的性格也不怎么讨人喜欢,既然如此,我们俩干脆凑合着过日子罢,别去祸害旁人了。”
无妄亦伸手环住雪颂的腰肢,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唇角的笑意蔓延到眼底。打在无生谷找到雪颂,无妄便觉得不大对劲,前段时日,她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别扭,不敢同他对视,只要他们的视线触碰到便赶紧躲开。可他在无生谷找到她时,她看向他的眼神虽然还别扭,却不闪躲了。
心下已有思量,他问她,“可有人对你说了甚么?”
雪颂搂紧他的脖颈,嗓音柔软道:“你为何不亲口对我说那些事?却要我从别人口中听来。”
想了想,无妄解释道:“原因有二。一来记忆恢复得晚,也是不久之前,我才想起咱们之间的种种过往;二来……”顿一顿,洒脱笑道:“我想,如果我们之间真有缘分的话,哪怕历经再多误会,也照样能走到柳暗花明之处。”他示意雪颂抬头,“你看,现在我们就在柳暗花明之处。”
璀璨烟火依次在天际盛放,雪颂抬头看了几眼,觉得这烟火没有无妄好看,又把目光黏在他身上,故意问道:“你不怕我就此不理你?”
“不怕。”无妄笑道:“你是我的夫人啊,拜过洪荒大地的,走过了正经程序,你抵赖不得。”
她喜欢听这句话,心里不禁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维持着冷静,“桃华没说错,你果然晓得那是我。”
无妄不置可否,搂她搂得更紧些,低声道:“方才有句话你说的不对,得及时改正。”
雪颂挑眉,“哦?”
“甚么叫凑合过日子。”无妄吻一吻她柔软的脸颊,薄责道:“你我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神仙眷侣,将来还有可能成为三界羡慕的恩爱楷模,如何能用‘凑合’两字形容。”
雪颂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好的,不用凑合,用将就。这两个词的意思应当不一样罢?”
“……”无妄不晓得该怎么说。
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