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未婚先孕这件事,何况她怀的并不是魔族人的孩子,而是与魔族针锋相对的仙界人的孩子,若被外界知晓,不消说她父君母后,整个魔界都会为此蒙羞。
幸而她父君母后并非食古不化之人,商议了一夜之后,仍旧决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无妄不要这个孩子,大不了他们抚养他长大。
现在想来,她父君母后多么开明,而她又多么没出息。怀胎到六个月时,她日夜思念无妄,已然到了夜不能寐的境地,遂偷偷离开魔界,到无生谷去找他。
接下来的一切都同原本的记忆没甚差别,只是多了她身怀有孕这件事,无妄不肯见她,连一面都不肯,哪怕她让流封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也不肯。兴许怀孕的女子都比较执拗,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个儿比较执拗,她守在无生谷谷口等了五十年,叶华树落下的叶子落了又生,肚子一天天变大,行动亦变得迟缓,末了,终于听到他绝情的话语,却没能看见他的身影。
折回魔界当日,紫苑带着族人堵住了她的去路,她一开始应该就做好了杀死她的准备,不然作甚随身带着挫骨扬灰剑。
紫苑之所以发狂地用挫骨扬灰剑捅她,只因她说了一句话:“我怀了无妄的孩子。”事实证明,呈一时口舌之快,是要付出严重的代价的。
任何一个正室听见了这样的话,都应该发狂的罢,她便像个没品的妾侍,以为身怀有孕就可以作威作福,殊不知话语权还在正室手中。
她死在挫骨扬灰剑下,顺便连累了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现在想来,委实是不值当。
昏厥感即将过去,眼前隐约能看见亮光,她又顺便想起,水晶宫的少主子渊笛曾说过,鱼丸不是普通的小鱼精,他是传说中的龙鱼。
龙鱼从未在世间出现过,普通的神仙生不出他,上古大神也不行,唯有黑暗与光明相互结合,才能造就这一奇特物种。她便是黑暗啊,哪怕成为雪无涯的的女儿、做了魔界的帝姬,她的本体仍旧是黑乎乎的黑暗魔障;而无妄与夸父神有关,根正苗红,想不代表光明都不行。
她与无妄的孩子,便是上古传说中的龙鱼。
还有,鱼丸是被帝后桃华从思骨河中带出来的,与她那早夭孩子的葬身之所为同一处,诸般巧合凑在一起,她几乎可以断言,鱼丸就是她的孩子!
姜落尘还算有点良心,没把她扔在荒山野岭,现下她躺在宫殿的床榻上,身上盖了层薄被子。猛地睁开眼睛,她竭力压制住澎湃的心潮,掀开被子,边下床边焦急道:“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那个叫鱼丸的调皮鬼极有可能是我早夭的孩子,我得去仙界一趟,将他带回来。”
姜落尘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不晓得从哪里拔了把鲜花生,揪一颗在手里,施术燃起一团火苗烧烤它。没说让她不要去,也没催她赶紧去,只慢悠悠烤着花生,谈心一般幽幽道:“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后,雪颂,你更怨怼无妄了罢?”
焦急的神色缓和三分,雪颂被问住了,一时不晓得如何作答。其实,她对无妄的怨怼原本已被时光冲淡了许多,加之近来他再三表白,煽情的话说了一大筐,她其实已没那么怨怼他了。但今日,她将那些被遗忘的痛苦往事尽数记起,顺带着,被冲淡的怨怼重新又折返回来,她又开始怨怼他了。
既然说了是痛苦的往事,那她怨怼无妄也是应该的罢?
“若我自己怨怼他倒没甚么,怨怼么,用足够的爱便能消融。”双掌叠放在一起,以求心安,她继续道:“可我当年身怀六甲去无生谷求见他,且不是一日两日,是整整五十载,他始终硬着心肠,躲在无生谷中不见我,不见我腹中的孩儿。我的怨怼可以消融,我孩子的怨怼消融不掉。”
姜落尘淡然颔首,翻个面烤制花生,狐狸眼转两下,轻飘飘道:“那么,你该以何种心态面对他,你要以何种借口带鱼丸来魔界?还有,鱼丸是你和他的孩子,看样子他并不知晓此事,你可要告诉他?”
雪颂仰面冷笑,“四万年前他不要鱼丸,如今想要也不给。”恰好少年郎知否捧着文书进来,她重新躺回床上,揉着作痛的眉心道:“知否,麻烦你跑一趟,去无生谷将鱼丸接来魔宫。”
知否顿住脚步,不解道:“鱼丸?是那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啊,接他作甚?”
烤熟的花生冒着白色烟气,剥壳送进嘴巴里,姜落尘深深笑道:“你得注意措辞,甚么胖乎乎的小娃娃,他可是咱们魔族的少主子呢。”
知否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116 亲赴无生谷
与此同时, 落雪纷纷的无生谷中红光大作, 天际射出一道嫣红光柱,透过雪中小筑顶上的天窗笔直射进房间内, 鱼丸躺在鲜血绘成的阵法上, 全身皆被这道光柱笼罩着,手捧一瓶牛乳嘬得起劲。无妄盘腿坐在阵法旁边,闭目默念咒语, 语速越来越快,笼罩在鱼丸身上的红光愈发鼎盛,简直同冷却的鲜血颜色差不离。
自那日从魔界回来,无妄便一直在研究这个阵法,到今日才真正研究透彻。这个阵法只有一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