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跟了进来。谢安站在许询对面,顺势将我拉去了他的身后。谢万一边拉着许询,一边道:“你这般醉醺醺的,莫吓着我三嫂。”
我“临危不乱”,赶紧吩咐了奶娘把谢瑶带了回去,然后回了许询一礼,道:“许公也该给我些时日考虑吧。”
许询却不依不饶地问道:“自然。弟妹需要考虑多久?”
我看了谢安一眼,原意是向他求救,可他却替我回道:“两日便可。”
两日?就给我两天的时间?要送走个小猫小狗还要考虑几天呢,更何况余音是个大活人。我有些埋怨地看了谢安一眼。他却居然装作没看见一样,看着我微微一笑。
好在许询在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之后便不再逼问,自顾自地又走回了青幔的另外一边。
许询因要等我的答复,索性住了下来。本姑娘硬拖着,对于家里多了这么个大活人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这厢气沉丹田十分冷静。一向沉着的谢大官人反而沉不住气了,没过两日,就来找我。
“找个日子将余音送去玄度那里吧。”
我倒茶的手一僵,道:“怎么这么着急?”一面迅速地察言观色。
谢安面色沉静,并不是在虚与委蛇,也不是在试探,很认真地和我商量道:“夫人应了玄度两日为限。他死心塌地地住在府里等了两日,也该给他个答复了。”
我心里突然一揪,不为自己,只为余音。我想起年少时那个饱受单恋之苦的自己。我深知,对于余音来说,离开谢安是一件怎样残忍的一件事情。更何况,你爱的人,想要送你走。
“我不想送她走。”我低声回道。
谢安看了我一眼,饶有兴趣地反问:“为什么?”
我总不能告诉他真话,得编点什么搪塞过去才好。我灵机一动,作悲戚状道:“你看啊,我身子不好,早晚不过再熬上几年罢了。等我走了,你身边连一个知冷知暖的人都没有,我会不放心的。余音那么喜欢你,我去了之后,她一定能尽心尽力地照顾你。”
谢安全程眉头紧锁地听完了我这番“无病呻吟”。不过,我倒也没夸张,这个刘氏的身体确实不太中用,我也跟着受了不少的罪。
“你终日里都在想些什么?这般胡思乱想,如何能将身子调理好。”谢安愠怒道。他当真了,“你大可不必为了这个原因留她。”他不光当真了,而且还很认真。我分明看见他眼中的有泪光闪动。丧妻之痛,我将来该如何才能心安理得地让他再承受一次。
可眼下余音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狠了狠心,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拼命思索着可以留下余音的其他理由。大概是因为我得表情太过纠结,谢安看了我一眼,又道:“我知你并非真心留她。既非真心,便无需强求。”
我顿时又生一计,双手做捧心状,幽怨无比地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安郎情深义重,我至死不敢相忘。可我深知,一生一代一双人,终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美好愿景。你既欣赏余音的才情,可见对她也未必没有动过心,只不过是为了顾全我的感受才刻意疏远。以后等我走了,你们双宿双栖,成就美满姻缘,也未尝不可。”
谢安深深地皱了一下眉,道:“你从何处看出我对她动了真心?”随即又舒展了眉头,意味深长地沉吟道:“一生一代一双人。此句甚美。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扶额,谢安究竟是如何成功地忽略了我那番话的所有重点,偏偏只听见了纳兰容若的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可想来却也应该,毕竟我说一千句话,恐怕也及不上性德先生的一句闲言碎语。
两人暂且无言。
今日春光正好,院子里怡红快绿的景象显得明快喜人,海棠与栀子花齐放,香气袭人知昼暖,暖风熏得人沉醉。我坐在院子里,品着檀香精心烹制的九曲红梅茶。加上葱姜与陈皮调味的茶水,味道虽然怪,却实在是暖身的良品。
眼前,奶娘正替谢瑶量着身,缘是我让她替谢瑶做几件新衣。我一直觉得,做衣裳这件事情和拆包裹是一样的,虽知道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件与旁的没有什么不同的衣裳,可仍是会忍不住的激动和兴奋——这也正是眼下小谢瑶脸上的神色。这个粉雕玉琢,软萌可喜的小人儿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奶娘给他量错一毫一分。我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他讨喜得紧。
谢瑶量完身,颠儿颠儿地就向我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嚷着要去挑衣料。我担心正在里屋午睡的谢琰,转身去寻檀香帮忙照看。可往常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的人,此时却没了踪影。我只好打发了人去请谢琰的奶娘过来。
我牵着谢瑶的手,刚出了院门,却看见檀香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她方才让我好一通找,现在见着她当然要埋怨两句:“你去了哪里?半日不见回来。我方才抽不开身,想让你去看看琰儿醒了没有,你却不在。”
檀香却顾不上我的埋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夫人,您快去西厢看看吧。”
“西厢?老爷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