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刚从非洲来,黑瘦、不修边幅、像个野丫头,而丁潜却是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她第一次见到他,就感觉到了他目光里对自己的不屑。
见她凝思,聂宇耕知道说中她心事,再接再厉,“为什么不放心他,他对你不够好吗?”
夏绿摇摇头,“他很好,只是……他性格强势,有时候甚至有点霸道,老把我当小孩子,什么都得听他的,他还经常自作主张,都不征求人家意见。”
为了证明这一点,夏绿把丁潜那时候偷偷摘掉丁骥送她的项链那件事说出来。
“我很讨厌他那么做,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夏绿不满地皱着鼻子。虽然他事后弥补,那也只能让她不继续生气,不能说明他的行为正确。
聂宇耕见她一副小儿女神态,不免好笑,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却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孩子。
“少年得志、事业有成,性格难免张扬些,你可以跟他谈谈,什么行为是你不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要多沟通。”
夏绿撇撇嘴,小声嘀咕,“他才没有时间跟我沟通,每次见面就知道要亲热,别的话都不讲。”
聂宇耕似乎并没有听清她的碎碎念,评价道:“你和他虽然认识快十年,但缺乏真正的沟通,恋人间的那种心灵交流,既然你是他女朋友,他就不能再把你当孩子,要尊重你的思想。”
“太对了!”夏绿忽然抬头,眨巴着眼睛,“聂医生,你说的太对了,他就是不怎么尊重我,老说我是小丫头,好像我没有思想一样,什么都得听他的。”
聂宇耕道:“所以你对他是积怨已久,只是你俩在热恋期,问题尚未突显,你在山上看到的影子,其实都是这种积怨在你潜意识里的投射,你觉得他会受到其他异性的诱惑,但你又不清楚那个异性是什么样子,你对磁场的感受力比一般人强烈,所以脑海中的影像能让你产生即视感的幻觉。”
夏绿赞同地点头。
聂宇耕的分析进一步递进,“你面对他,除了不自信,还有一种敬畏,因为很多年里你一直叫他小叔叔,把他当长辈,这阻碍了你和他真正的沟通。绿绿,你要明白,既然你已经接受他成为你的恋人,就要抛弃他曾是小叔叔这个想法,在你面前,他是一个男人、是你最亲密的恋人,你们是平等的,不管是哪一种形式的交流,彼此都要尊重对方的意志,你不喜欢的,你可以说不。”
夏绿嘟了嘟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
“你不喜欢他热情吗?”
“喜欢。”
“那为何害羞?”聂宇耕嘴角一弯,笑意浅浅的。
是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在潜意识里,还没有抹去他是长辈的观念,他一直扮演着小叔叔和恋人的双重身份,难怪他们的相处甜蜜中又带着别扭。
想清楚这些,夏绿的心结渐渐打开,表情愉快了许多。
聂宇耕笑道:“将来你们要一起生活很久,有隔阂必须早早消除,不然的话,时间长了这些隔阂会越积越多,造成沟通障碍,很多时候,适当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必要的,哪怕是争吵,宣泄出来,比闷在心里好。”
夏绿点了点头,“这么想,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老是生闷气,不告诉他原因,他着急就会跟我发火,然后我就更生气,更不理他,如此循环,确实不好。”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想起什么,夏绿问:“医生,你和叶姐姐怎么样了?”聂宇耕原本还有些笑意,听到她这句问话,笑容有点僵住了,但很快恢复如常,“还好。”
“你才三十四岁啊,别对生活失去信心。”夏绿鼓励道。
聂宇耕见她语气忽然变得老气横秋,有点不适应,失笑,“我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啊,只是习惯了单身。”
习惯到不知怎么去开展一段恋爱,他在努力,可为什么总起到反效果?叶青柠这些天不怎么理他,好久也没打电话给他,偶尔他打过去,她也不甚回应,只说工作很忙。
夏绿看着他,轻声道:“你的事,我爸爸都跟我说过了,菀姐姐已经去世六年了,医生,你应该忘记过去,面对新生活。”
聂宇耕微微一怔,表情里多了几许痛苦和酸涩。
在收容中心帮忙一下午,夏绿傍晚时才回到学校,先是跑到食堂饱餐一顿,接着又回到宿舍打扫床铺、擦桌子拖地,袁莹和卢小惠在一旁像看个精神病人一样看着她,想知道她忽然这么勤快是踩了哪家的地雷。
“唉,绿绿,你休息一下啊,地板被你拖了三遍,已经干净到能看见倒影了。”袁莹见夏绿满头大汗,忍不住阻止她继续卖苦力。
夏绿直了直腰,把拖把伸到床底去,“床底下还没擦干净。”
“是不是那个绿茶婊跟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揍她去,满街给她贴大字报,让她臭名远扬。”卢小惠从床上跳下来,摩拳擦掌要去打抱不平。
“你得了得了,就你这小身板儿,被人家一扯头发就倒下,要打架,怎么着也得我出马。”袁莹学电视里那些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