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恨,那是真不至于。若真是恨,那也该周家恨齐家,如今大齐被灭,天下改了姓,无非是技不如人。既然是自己没本事,那还有什么好恨的,人家没要你的命,那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了。
原以为是嫁了个好人,谁知道是嫁了个披着人皮的狼,虽说是她亲自下令毁了简松临,之后猜也猜得到简松临过得是什么日子,但她女儿的人生,却也已经被毁了。
被那样伤过,之后又被软禁于公主府,刘氏这一年来想起一次就要哭一次。
若说唯一的恨,那也就是恨不能陪在女儿身边,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女儿了。
所以刘氏如今的身体,说好算不上好,毕竟每日都有忧心的事。可说差却也绝不算差,毕竟不放心女儿,哪怕是硬撑她也得撑下去,不放心啊!
反倒是和她住在一个院子的裴心蕊,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刚被赶来尼姑庵的时候还能日日哭嚎,到如今眼泪已经流干了,人也只能躺在床上熬日子,反正是起不得了。
刘氏往日对她是真不怎么喜欢,可到了如今,这到底是她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两人在这城外也算是相依为命,互相结伴了,只要裴心蕊有一口气在,她就不能不管。
刘氏出宫时,跟了她大半辈子的陈嬷嬷被她放出去了,如今跟在她身边的是后来才来的一个姓蒙的嬷嬷。刘氏想了半天女儿,叹了口气便吩咐蒙嬷嬷,“去瞧瞧那边,瞧瞧早饭可吃下去了,若是还没,问问午饭想吃什么。”
蒙嬷嬷应下出去,才到门口又忙忙回来,“老太太,大小姐来了!”
如今是不适合再称呼太皇太后和公主的,蒙嬷嬷就一直喊老太太和大小姐了。
刘氏一听说齐蕴仪来了,顿时眼睛一亮,忙就起身要出去迎。不过到底年纪不小了,又有去年冬天那一场宫变在,她的身体是不如从前了,起了两次没能起得了身,还是蒙嬷嬷上前扶了她才站起来。
而这么一耽误,齐蕴仪已经进来了。
刘氏看着齐蕴仪的打扮愣了愣,继而眼泪就下来了,“蕴仪,你,你这是……”虽说心里有了猜测,可不知道是不是事实,刘氏没敢直说,只道:“你看起来气色很好!”
“娘。”齐蕴仪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又没好意思开口。
离得近了,刘氏把女儿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又伸手拉了她的手,这才小声问道:“是谁?什么时候的事?他……他待你是真心的吗?”
如今齐蕴仪虽说是皇后娘娘的亲娘,可却已被软禁在府里不得出门,刘氏这是不放心。毕竟她知道齐蕴仪手里不管是银子还是珠宝,那都不少,就担心是有人看上这些,故意哄着她的。
齐蕴仪道:“是林贺。”
“是林贺?”刘氏有些震惊,但一想,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齐蕴仪点头,很快又继续道:“娘,昔日公主府里的我,已经于两个月前死了。如今,我是林贺新娶的农门寡妇,是上了林家族谱,住在林家的林二太太了。”
这下子刘氏是真的震惊了,许久之后她才再次开口,“阿凝她……还好吧?”
“好,算算日子,阿凝已经有孕四个多月了。”齐蕴仪道,“今儿个我会来,就是宫里送了信,说今儿个阿凝要来看您,因此我提前一步过来了。”
刘氏已经一年多没见着最疼爱的外孙女了,听了这话忙抹了眼泪,抬脚就要往外走,“我去迎阿凝,我去迎阿凝。”
齐蕴仪没劝,忙和蒙嬷嬷一左一右扶了她准备出去。
简凝却已经跟周长瑾携手一道进了小院,离得很远,简凝一看着正房门口那走路都要让人扶着的老太太,便哽咽了:“外祖母!”
刘氏也看见简凝了,当然,还有她身侧的周长瑾。
男人高大威猛,却以小心翼翼的姿态护在外孙女身边,刘氏的心彻底安了。她推开蒙嬷嬷和齐蕴仪,一路疾步上前,到了跟前噗通就跪下了。
“外祖母!”简凝惊叫起来,忙蹲身去扶刘氏。
刘氏却很固执的给周长瑾磕了头,周长瑾叫了起,她不要人扶,自个儿撑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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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动静并不小,这小院不算大,虽然躺在床上起不得身,但裴心蕊耳朵却灵敏着。虽说她只听到那男人说了一个字,但只需要这一个字,她就认出来他是谁了。
是裴瑾吧?
哦不,他姓周,叫周长瑾。
是周长瑾吧,他来干什么呢?
裴心蕊突然无比痛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她要是好好的,这会儿就能出去瞧瞧了。可她根本就动不得,因此只能招了伺候她的小丫鬟过来问:“外面,是不是皇上来了?”
当初刘氏和裴心蕊被送到这尼姑庵,身边伺候的人都一起送了来的。早前裴心蕊浑浑噩噩,所有的时间一半用来伤心周长瑾,一半用来担心齐铭,根本就没想着给身边人找出路,当然也没心思拿捏那些人。在周长瑾吩咐下来不用多管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