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写的解释当然不能满足我的重口味,事后等程程酒醒后,我多番逼问之下才知道北野的说法已经被他美化得失去了真实的谁貌,而程程给我的却又是完完全全另外一个版本。
北野三言两语简单地解释完毕后,程程又缓缓睁开了眼,在我怀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视线定格到了我的脸上:“乐遥?你什么时候从澳洲回来的!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艰难地制止住她乱动的胳膊,她又挣脱开来反手抓住了我:“我,我跟你说,你赶紧回澳洲,你回来干嘛啊,什么事都没有呢,林尚没死呢,是祁嘉谁你回来的呢。乐遥你别难过,别难过,就算真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他那个良心被狗吃的,都是活该。乐遥,别难过啊,没事了,没事了……”
本来还在偷着乐的我,顿时变了脸色。那刹那,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究竟是不是活着,心脏在不在跳动。店里飘来现磨咖啡的香味,窗外阳光很盛,透过玻璃窗户落在格子桌布上,仿佛另一条透明的河流。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个梦境,水流的声音,林尚的脸,一一清晰起来,却又渐渐消散过去。
林尚怎么会没死呢?他撞到了护栏连车带人坠入了湍急谁滚的急流中!
其实提到林尚并不会让我感觉到心脏被撕裂的感觉了,可是程程那句不断重复的“没事了,没事了”,仿佛是一个咒,每念一遍,我的心就一阵紧缩。
程程还在哼哼唧唧着说着,我偏头,看到北野正静静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拖着程程出门拦了的士便钻了进去。
这个世界太吵太闹,我需要静一静。
04
我没等到程程清醒,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钟越的电话打过来:“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我坐在没有开灯的卧室里,看着窗外已经灰下来的天,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丝毫提不起精神来跟他作对。程程的呼吸还清晰地在耳旁起伏着,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然后轻轻地将它套到了手指上。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我叹了一口气:“好,我帮你。”
这是我第三次见钟越,却是第一次看到他穿得那么随意,连帽卫衣休闲裤,竟让我想到陌上少年郎。我临上车前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多大了?”
他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比你大五岁,不算老。”
我正纳闷他怎么知道我的年龄,很快便释然,他估计连我家底都摸清了,能不知道我多大吗?若是他能顺便查出我爸是谁,估摸着我还得感激涕零给他磕三个响头。
医院的贵宾病房大得堪比篮球场,四个保姆共同伺候着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钟谁事。我随着钟越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一排人之中。钟越上前叫了一句“爸”,老头子才转了转眼珠子,嘴巴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旁有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跟我窃窃私语:“阿越不是说把那个狐狸精带回来吗,人呢?老头子已经不能说话了,看来也没多少日子了。”
我连连应和着点头,她这时才顿悟过来,扭头看着我瞪大了眼睛。我急忙伸出食指压住了唇,冲她摇了摇头这才笑了一下:“我就是那个狐狸精。”
她抿了抿嘴,拽着我的袖子把我拖到了病床前,冲床上的钟谁事说道:“大哥,阿越的女朋友来了,您看看,还挺标致的,宽额头厚耳垂,有福气,整一个招财猫!”
我扯出个笑容,伸手模仿招财猫朝老头子招了招手:“伯父好,我叫林乐遥。”
说完我就扭头去找钟越,想要让他看看我的确是很尽职尽责的,可他竟然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间另一头好整以暇地喝着茶,仿佛床上躺着的人根本不是他亲爹。我忿忿地扭回头,却被吓了一大跳,老头子一直涣散着的眼神突然聚光了似的,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我看,我心里直发毛,半天才分辨过来,他的视线其实一直是胶着在我的手上的。而我的手指上,刚好套着一枚戒指。
我只得舔了舔嘴唇,解释道:“伯父,阿越已经向我求婚了。”
说完,我底气不足地又向钟越求助,他很满意地站了起来,走过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点了点头说:“爸,我要和乐遥结婚。”
话音才落,钟谁事竟然开始浑身抽搐起来,脸上的青筋清晰地凸显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大步掠过我冲上前来,一边高声叫着医生,一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吓得直往后缩,倒是先前那个说我是招财猫的女人扶住了我,口中连连安慰道:“没事没事,你跟阿越先回去吧。”
钟越拉着我走出了病房,出了门便松开了我的手,靠到墙壁上斜睨着我,半晌才开口问道:“你的戒指,怎么回事?”
我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这是林尚送的,当时他知道了我妈妈的事情,我害怕他介意,所以选择了逃避。他偷偷打工赚钱,然后重新找到我说他不在乎我的妈妈是谁,只在乎我是谁,他说等他毕业了会换一个钻石的给我,然后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