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喜欢歼击机的少年,最后都会成长为一个狂热而理想的爱国者。
大校的手在一幅特殊的地图上一划,“你想去哪个地方。”
陈东君抬起手,最终把指尖落在中国西南的一个小点上。在这些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原点中,陈东君指的那个根本算不上起眼。
大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去研究所?”
“我们不缺研发的人。”陈东君说,“研发人员的手伸出去,没有人接,才是问题。”
大校抚掌,笑着摇头,“这可不是一个人接得起的。”
陈东君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复又抬起头,眼神坦然,“总得有人先去接,接不接得住的,几代人下去,总能接得住。”
大校意味深长地看陈东君一眼,在地图上圈下他指的地方,“我记住了,你在这里。”
陈东君说:“您可以期待。”
陈东君走后,工信部的领导对大校说:“这小子有理想,可就是太理想。”
大校笑起来,“我们什么时候连‘理想’这个词都开始怕了?”
另一个领导说:“我倒觉得他实际得很,079是什么地方,他这样的人,很容易出头。去了大地方,才是一个水花都激不起来。”
“你啊。”大校笑着摇头。
“他自己也矛盾得很,想撼动一个行业,又选择了一个角落。”工信部的领导也笑着摇摇头,“也不是坏事吧。”
大校啜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我们看着吧。”
第九章
于今清机械地把行李扔进宿舍,关上门,然后直接躺在客厅冰凉的瓷砖上。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老大,对面马上就接起来了,那边声音嘈杂,“喂喂——老四啊,我在火车上,火车晚点,下午我在火车站蹲了四个小时,妈的。”
“你咋不说话?”老大听不见声音,“接通了啊咋回事——”
“我见到,嗯,我初恋了。”于今清说。
老大默了一会,“然后?”
“没有然后了。”于今清紧紧捏着手机,想不出该怎么说。
“你别说了,一听就是你还喜欢她,她不喜欢你了。”老大摇头叹气,“你们怎么碰见的啊?”
“他是我们厂一个很厉害的工程师,现在遇到了技术难题,这段时间都在一线,所以顺便带我。”
“哇,你初恋这么牛逼,姐弟恋啊?”
于今清没吭声。
“还是兄弟恋?”
于今清继续沉默。
老大叹口气,“我知道你不爱说这些,本科我们怎么开玩笑,你都不太理。你要不是受了大打击,不能给我打电话。其实吧,我觉得,一个厂那么多工程师,为什么非得她带你?她要是不愿意,你一个刚入职的本科生,能让你就这么碰到她了?”
于今清“嗯”了一声,“他很专业,愿意教我,但是就到这一步打止。”
“我给你分析分析啊,”老大思索了一番,“这件事儿要放到老三那里,那就是干一炮的事儿,根本不算事儿。你这个吧,好多年没见了,你们以前又还小,现在肯定什么都不一样了,再爱也淡了。她肯定对你还是有点儿意思,但是你吧,不能从前怎么对她,现在还怎么对她。你得,嘶——”老大仔细琢磨了一下,“你得重新去认识这个人,你知道不?侬懂得伐?尤其你说她是个很厉害的工程师,能没点理想,没点追求?”
老大等了一会,也没听见于今清说话,于是又叹口气,“唉,无缘无故爱得死去活来,是小孩子对成年人世界的想象。爱有理由,需要资格。她本来就在你前面,你要是还停在原地,你就永远没有可能追上她。初恋再好,也是过去,你可以把它当契机和加分项,但不能把它当筹码和底牌。因为当你把你们当年的那点爱情、恩义、回忆全都消磨干净的时候,你们就真完了。”
于今清猛地坐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撞到桌子腿,他突然惊觉自己差点真的就把陈东君永远地推开了。
老大讲了半天,发现于今清还是没有反应,他说:“我叫老三给你打个电话,这种事他处理得多。”
老三一个电话打过来只说了两句话:“你们以为这是道爱情题,这他妈是道哲学题。这种题只有一个解,做他战友,当他军旗。”
于今清像条饿了三天突然看见食物的狗一样从地上爬起来。
后来所有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老三妖娆妩媚地坐在陈东君和于今清对面,翘着兰花指邀功,“老子是个哲学家。你们以为干炮就是干炮,那他妈干的是人生。都给我再干两瓶。”
于今清打了个电话给陈东君,打的是“师父”那个手机号,“陈工,我明天八点在哪里等你?”
“直接去结构车间,戴安全帽。”
“没问题。”于今清挂掉电话,将日程记下来,落笔有力。
这不是一件难想清楚的事,陈东君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在追求什么,他一概不知。陈东君现在在另外一条路上,甩了他两百条街,他们根本都还没走到一起,却要妄谈爱情。
第二天于今清六点起床,下楼跑步,厂区附带的操场上已经有人在锻炼。他跑到第五次靠近器械区的时候看到陈东君在做仰卧起坐。于今清跑过去,“哥,早啊。”
陈东君坐起来,线条流畅的肌肉在速干衣下分明而有力,“早。”
于今清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