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九年十一月,天气似乎异常的寒冷,寒流不断地从北方草原倾泻而来,而且夜色也降临得越来越早。
在暮色的笼罩下,大宋京畿路封丘县郊外的荒原中,却隐隐约约有几个黑影涌动。
“殿……”
“嘘”。
一个黑影似乎刚要说点什么,便被他的预期听众给硬生生地中断了。只见后者屏住呼吸,悄悄地取出箭矢,搭于弓弦,略运膂力,便将一张雕弓挽成满月状,在朦胧的月光下,其眉目倒依稀可辨几分,原来是一位容貌清秀、眉宇间却又不乏威严的白衣少年。
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去。
“中了,中了”,方才想要出声的那个黑影,叹道,“好箭法啊”。白衣少年微微颔首,显然对自己的箭法极是自信。
“殿下,是一只山雉”,另一个黑影从猎物中箭处窜了过来。
被唤为“殿下”者,名为赵德芳,是大宋皇帝赵匡胤的第二子。今日,赵德芳携一众家将狩猎于此,其中差点出声把猎物惊走的那人,是其王府的侍卫长——种师成。
“师成,你猎到了多少?”赵德芳略带笑意地问道。
种师成老脸一红,低头瞅瞅空空的双手,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殿下,这可不能怪我,非是属下箭术不佳,而实在是天气寒冷,几乎没找到什么像样的猎物……”
话音未落,便听见周围传来其他家将的呼喊声:“殿下,卑职猎到野兔两只”,“属下也猎到了山鸡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堆黑影,七嘴八舌地聚拢过来。
看着殿下揶揄的眼神,种师成愤愤地盯着紧凑过来的众家将,暗道:要不要这么巧。平日里,种师成颇以箭术自负,除殿下外,王府里他谁也不服,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都到晚上了,还是一只猎物也没打到。这时偏偏有个不开眼的家伙,满脸较真地问道:“种将军,你咋两手空空哩?”
看着种师成憋红的老脸,终于有家将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笑声确实最易传染,荒野里飘荡着众人肆意的畅笑——当然不包括满脸黑线的种师成。就连赵德芳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轻笑起来,“行了,别夜枭式的怪笑了,也不嫌瘆人,大晚上的,又是荒野,不怕吓着行人啊?”赵德芳道,“将一众野味烤了吧”。
在这寒冷的夜晚,能有一团篝火围坐着,闻着烤架上野味散出的浓浓肉香,听着烤出来的脂油,滴落在火焰中,发出“嗞嗞”的声响,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当然对于已然饥肠辘辘的众人而言,却偏偏也是一种漫长的煎熬,众人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等着食物烤好了。这等待的过程,最是难熬,也只好找些话来说说,打发打发时间,祈祷它走得稍快一些罢。
“殿下,开春后,我们就可以南下吴越了吧?”
“嗯”,赵德芳应了一声,算是肯定。脸色却微红了稍许,似是想起了什么。
“太好了,那明年我们王府终于有王妃了”。
“对啊,王府没个主母,还真不是个事”。
“不知吴越国的柔儿公主,到底啥样,配不配得上我家殿下?”
“你丫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也不看看柔儿公主是哪儿的公主,吴越国,钱塘江畔,江南锦绣地、吴侬温柔乡,懂不懂?”
“俺家婆娘就是‘塞上江南’河套的,也没见着有多温柔呀?”
“噗,‘塞上江南’跟人家正宗江南能是一回事吗?没听人家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嘛,可见江南真是个好去处”。
“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不得是水乡,才能养出水灵灵的姑娘嘛”,说完,众家将无不露出一脸憧憬神色,嘴角还渗出少许口水,也不知是垂涎江南秀色,还是被眼前的野味烧烤给馋的。
听着众家将越说越离谱,赵德芳不得不干咳一声,算是打断了讨论,又状做不经意地问道:“肉好像烤好了吧,怎么闻着有点糊?”
“啊?!”众人闻声大惊失色,可不能白瞎了这么好的野味,众人纷纷手忙脚乱的摆弄烤架上的美味去了。赵德芳暗松一口气,总算是把这帮脑洞大开家伙的注意力转移了。开春南下吴越国的国都杭州府,确实是奉旨迎娶其公主钱柔儿,其实这钱氏公主到底生得哪般模样,又是何种性情,赵德芳心里也是没谱,心中不由平添了几分忐忑。
“殿下,看属下的吧,可算逮着机会了”,种师成略带兴奋的声音,将赵德芳的思绪从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拉回了眼下这片荒野。
只见种师成搭弓引箭,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猎物。赵德芳随着他箭头所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只鸟,只是,这鸟,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呢?赵德芳暗忖道。
正在发箭的当口,突然听见一声急呼——“住手”,种师成顿时慌神,手一滑,箭便离弦而去,不过失了准心,箭矢偏离了方向,没有射中,只从鸟尾处扫过,划落了两片洁白的羽毛,从空中摇曳落下。
种师成不解地望向赵德芳,似乎还颇为幽怨,却见赵德芳满头黑线、无奈地叹道:“你不知道那是我们自家的信鸽呀?”
“嘿,还真是管家老莫养的鸽子”,种师成惊喜道。赵德芳彻底无奈,也懒得说他了。
赵德芳吹了声哨子,便见那只信鸽极为乖巧的落在他肩头,不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信鸽飞下来时,似乎特意绕过了种师成的方位。种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