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落,前进十里便是名央城。
厚重的云朵飘在高空,时不时遮蔽了月光,茫茫风沙后隐隐显现出一座偌大的城池,名央城已经沦陷,城中的守军无论降或不降,皆被杀得片甲不留。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模模糊糊地看见一支来自叛军的斥候小队从城中驰出,大约三十来人,开始绕城巡逻。
三王爷的封赏是按将士们斩获的人头算的,这支斥候小队一边巡逻,一边四下打量,找寻漏网之鱼。他们绕城一周,方欲返回,忽见城西偏门处有五六个骑兵正鬼鬼祟祟地往城里张望,他们穿着黑漆漆的战甲,显然不是苏涵手下的人。
带队的哨长手一扬,身后的人马立刻跟了上来,他们策马徐行,静悄悄地向骑兵们逼近。
起初,骑兵们似乎并没有注意,直到他们逼近至三丈开外的地方才蓦然醒悟,有人大叫了一声,其余人受到了惊吓,立即挥动马鞭,掉头狂奔。
宽阔的黄沙地上战马奔驰,斥候小队紧追不舍,三十多骑像一张大网一样散开,渐渐向那几个落了单的骑兵围拢。
陷入危机的骑兵眼见危险逼近,开始垂死挣扎,只见落在最后的一骑忽然回身射出一支羽箭,只听空中‘呼啦’一声,劲疾的箭风从带头的哨长耳边擦过,正中他身后的一名骑士!
那人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便咕噜一翻身从马上掉了下去。
追兵们见同伴被杀,顿时狂怒起来,他们面露狰狞,夹紧了马腹,狂追不舍。
双方的距离由原本的一百步之遥迅速拉到了两三丈,奔逃的骑兵为了摆脱追赶,不时地回首放箭,他们的准头极好,几乎例不虚发,每次都能射中几个追得最紧的骑手。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带头的哨长见状怒不可遏,他骤马急追,挥舞着马鞭狂吼,“等老子逮住了你们,非把你们剁碎了不可!”
剩余的人马被激发了杀性,跟着头领高喊起来,他们伏在马背上,躲避着嗖嗖飞来的箭矢,纵马向前飞驰。
几十道黄色的烟尘滚滚而过,前方十丈外是一处峡谷的入口,高高耸立的石壁间有一条狭窄的驰道,它曲曲折折地向峡谷深处蔓延,幽幽然不知通向何处。
奔逃的人马似乎慌不择路,他们行至此处,毫不犹豫地收拢了队伍,排成直线,从狭窄的山口飞驰而入。追兵们打马赶来,却在山口勒停了马匹,带头将领四下张望,见周围寥无人迹,空空旷旷,便心一狠,扬手道,“追!”
斥候小队当即骤马冲入谷中,他们狂追三里,忽见前方出现了好几个岔口,逃亡的骑兵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一座巨大的怪石后头。
斥候小队紧追不舍,他们又是一阵疾驰,奔了几十丈远,前方现出一座陡峭的山壁,左右竟是无路可走,而那六个骑兵莫名地不见了踪影。
不好,中计了!
哨长慌忙勒停了马匹,他抽出腰刀,大呼一声,“撤退!”
话音刚落,整支队伍便以最快的速度掉转马头往回冲。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闻得阒静的山谷中传来一声低啸,十几名骑兵从巨石后闪出,他们策马围堵,势如闪电,转眼便截住了斥候小队的去路,与此同时,高崖上冒出了无数弓箭手,羽箭像一阵狂风般飞射下来!
斥候小队彻底乱了阵脚,他们到处乱窜,惊马扬蹄嘶鸣,眨眼间十几名战士便中箭落马,带头哨长拼死反抗,剩余的人马被团团围住,作困兽之斗。
一匹黑色的战马此时跃上了高地,马上的军官居高临下,他俯视着战局,待到只剩下两三个活口时,突然打了声唿哨,崖下的进攻立刻停止,两员虎将勒停马匹,翻身而下,抓起地上的伤兵,缚住他们的手脚,扔到马背上。
深夜诱敌以胜利告终,伏击的队伍带着敌军俘虏跟随主将返回军营。
夜已深,营地中却依然人影绰绰,火光彤彤,巡逻军来来往往,踏步声整齐划一,接踵而来的马蹄声井然有序。这是一支军纪严明的队伍,走到哪里都毫毛无犯,营寨里整洁而安静,将士们连月来鞍马劳顿,风尘仆仆,今夜虽得空休息,大多也只敢和衣而卧,枕戈待旦,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应对突袭。
上颢率领骑兵队返还后,便径直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摘下头盔,点上蜡烛,烛火亮起来的时候,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被刺得又干又疼。
上颢已经好几夜没怎么合眼了,而今晚似乎也不得闲,他命令手下的副将把那斥候小队的头领带进隔壁帐子里拷问,很快,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便传了出来。
沙漠上的夜晚极其寒冷,帐子里燃着一盆炭火,军人坐在火边开始吃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饭,他就着烧喉咙的劣酒嚼着又干又硬的馒头,军中日益缺粮,将士们常常是饥冻交切,再下去他恐怕就要下令用敌人的尸首做肉干了。
烈酒让上颢整个人渐渐暖和了起来,等他吃完这顿寒酸的简餐,隔壁帐子里惨叫声也结束了。一声通报过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将士走了进来。
他是上颢身边的副将,姓庞,叫庞凌。
庞凌今年三十出头,他骨骼奇大,面目丑陋,两条眉毛又黑又浓,几乎连在一起;鼻子生得很宽,令人想起林间猛狮;一双怪目则微微向外凸起,瞪人时非常可怕。
上颢十二岁的时候就结识了庞凌,他当时正跟军中教头学习刀法,庞凌是他的陪练,四五年后,庞凌因犯事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