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示意,几个仆从面面相觑,有个机灵的回过神来,连忙端了个小缸来,奉到顾歧嘴边,顾歧以袖掩面吐了茶叶,摇头道:“陈茶,难喝至极。”
他举手投足尽显慵懒,赫然是娇生贵养的千金之躯,慕容卓有些自惭形秽,陪笑道:“此处私宅,不常有人来,也没备什么好茶叶,七殿下突然造访,只能怠慢了。”
顾歧从仆从手上接过折扇,随意在掌中把玩,良久也不说话,慕容卓跪的腿酸脚麻,苦不堪言,过了不知多久,顾歧终于抬起头,奇怪道:“都愣在这儿做什么?我的东西呢?”
他口气里有些许不耐烦,慕容卓受了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仆从纷纷上前去扶,格外滑稽,慕容卓边擦汗边道:“不知道七殿下丢了什么东西?”
“你问我?”顾歧摇扇,前倾身体,对着慕容卓一双茫然牛眼,似有薄怒,一扇子敲到他头上道:“你拿了什么东西你问我?”
慕容卓大惊,手忙脚乱的又跪好:“七殿下所见所得都是珍奇,能留什么在小的这儿啊.......”
“蠢货。”顾歧豁然起身,阖屋皆惊,慕容卓磕头道:“七殿下恕罪,小的是蠢,七殿下恕罪。”
“我没工夫跟你消磨时间。”顾歧道:“起开,我自己去找。”
慕容卓骇然,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歧身后道:“七殿下,您究竟要找什么,小的带您去找,或者,给您带路也行......”
顾歧不理会,他衣袂生风,沿着厢房一间一间查看过去,走到一扇门前,他低眸瞥见门前台阶上薄尘朝两边开,有进出踩踏的痕迹,便停下脚步,慕容卓有些发慌,上前半身掩住门面道:“七殿下,这里废弃多年,没什么可看的,那边,那边有花木,咱们去那边看看!”
“谁要看你的花木。”顾歧用扇子把慕容卓的胳膊敲下去:“不知道自己大只,还挡在我跟前碍眼?”
这位七皇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恶劣乖僻,“胖的碍眼”的慕容卓呆若木鸡,被仆从们拉到一侧,顾歧抬脚踹了一下门,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慕容卓虚弱的辩解道:“耗子,耗子受惊了......”
闻言,顾歧眉心一动,退开一步,慕容卓以为他放弃,稍稍松了口气,却见顾歧用扇子指点道:“去开锁,用钥匙开,轻点开。”
话语里居然有那么一点难以捕捉的温柔,慕容卓彻底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仆从开门,掌灯,顾歧提袍跨入。
须臾的功夫,慕容卓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难不成那个小妮子说的是真的?!
当今七皇子看上了他们慕容家的弃女,听起来像是行大运了!这可是皇亲国戚啊!
一阵狂喜接踵而至,在心头徘徊不去,还没来得及等他做完梦,顾歧已经拽着一个人从里头跨出来,动作粗鲁,慕容卓刚要说话,被顾歧抬腿一脚踹在肩头。
“你叫什么来着?”
“小的,小的慕容卓。”
“哦对,慕容卓。”顾歧拧着眉头:“你胆大包天!”他转而用扇子点着苏敛的脑袋:“这个丫头片子几日前在街上撞我,偷我的扳指,躲进你处。我都亲自找上门来了,你还敢包庇!是当我傻,还是觉得自己活够了!”
慕容卓始料不及:“什么扳指?”
顾歧将那羊脂玉扳指示与他看:“这是我母妃陪嫁之物!价值连城,你们慕容家是穷疯了?把心思动到我身上?”
“不,不是的!”慕容卓脑子里已然一团乱麻,他飞快的瞄了一眼苏敛,计上心头,竭力撇清道:“她不知是哪儿来的,我不认得她!许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小贼,对不对?”他转头冲家仆拼命使眼色。
“对对对。”家仆们应和:“不认得,未曾见过。”
顾歧冷冽的挑了一下唇,慕容卓心道大事不好,忙摆出义愤填膺之相:“这小贼连七殿下的东西也敢偷,还深更半夜私闯民宅,简直可恶至极,殿下您莫要出手,我替您教训她!”说罢,他抬手便要打。
顾歧劈手握住他的手腕,冷冷道:“你未免太喜欢替人做主了。”
“不敢,小的不敢。”慕容卓唯唯诺诺:“殿下做主,殿下做主。”
“人我带走,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秋后算账。”顾歧将苏敛往身畔一拉,阔步走向门外,一壁走一壁不忘回头威胁。
他平日本就无甚表情,眼下摆出威胁的狠色直接叫慕容卓一干人吓破了胆,纷纷以额触地连声求饶,看也不敢多看,顾歧趁此机会小跑起来,带着苏敛奔出了宅邸。
天色已晚,行人归家,风起沁凉,袍服与长发飞舞,顾歧拉着苏敛在长街上奔跑,少女的腕骨纤细,肌肤滑腻如绸,却冰凉似水,顾歧想,似贴身所穿的湖光蚕丝锦。
他微微一怔,觉得这比喻太过轻浮,无端忆起一句: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顾歧霎时停下脚步,用扇子敲了一下额头,这是搭救,不是私奔!
“私奔也不能选她呀。”他喃喃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