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是张伯想打起精神,也没人听他的,连续半月被人当猴子耍,梁仲宁首先就要不干了。
今夜,多变的五月又开始下雨,端午雨水多,自古如此,颖水的水流也开始变急了。
张伯巡视完“河防”之后,感觉对面的郑军要冒雨渡河不太可能。考虑到自己手下人的怨忿,张伯也不勉强手下冒雨“值班”。他心忖着晚上对岸的郑军也要来一两次“渡河”。
果不其然,不到半夜,雨势变小的时候,颖水对岸那边的郑军大营又响起了那烦人的海螺号。
下雨的时候,郑军不会射箭,也没有那些可怕的弹丸从天而降,这是张伯早就号准的对方脉。有的只是喊杀声,就连张伯也习惯了,雨夜总是让人更好入梦。张伯本已经睡熟了,听到那夹杂在雨声中的喊杀声就更不想理会了。
又果然,下半夜,对岸还传来一阵巨响,是那熟悉的“砰砰砰”的响声。张伯迷糊中听了一阵子,却没听见自己人的惨叫声。要是往日,自己这边总会有几个倒霉蛋被弹丸射中。
啊!是啊,都忘了,今晚下雨来着,没有让人“值班”。张伯潜意识就想接下来该是打水声咯。夜深人静的时候,荒郊野岭的,哪怕是有一点声响也能远传。
打水声纷纷而至,那是狗官军在搭浮桥。良久,张伯想接下来又是那该死的喊杀声了。
……
怎么少了平时都会声势如虹的喊杀声,那帮杀胚的士气总是那么旺盛,不像自己的手下,被自己抽着鞭子赶也干不起来,没精没神,呵欠连天。不想想,谁天天晚上被人赶着没法睡觉,还有多少人能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
不对,怎么少了喊杀声!张伯一个激灵翻身起身,又趴下将耳朵贴着地面细听。
“糟了,真过河了!”张伯自语,手也不慢,将皮甲耷拉在身上,抓起环首刀,就往营外跑,看见远处河面上的火光,无数道浮桥都快搭完了。
张伯知道已经晚了,大喊官兵渡河,可应声者寥寥无几。既然无可救药,烂泥扶不上墙,那就自救。
张伯蹿入梁仲宁的军帐,一脚将梁仲宁从两个婆娘的怀里踹开。帐中里头各人顿时惊慌失措。
“起来!”
“老张,你干嘛啊你!你懂敲门吗?懂礼貌吗?”梁仲宁三尸神暴跳,还好是睡着的时候不是正准备发射的时候被踹。他以为张伯又喊他去守河防。
“要逃了!”张伯神色慌张。
梁仲宁见状,张伯第一句话说逃,而不是劳什子的去守破河防。这句话,梁仲宁心知已经救了两人好多次。于是,梁仲宁也将皮甲搭在身上,抓起环首刀一言不发地跟着张伯出帐,召集亲兵。至于帐中两个惊慌失措的婆娘,梁仲宁连理都不理。
“老张,往哪里跑?”梁仲宁问。
“我在下边藏着船。我们顺水走!”张伯说。
“你早就想逃了?还是你想得远。”
“那姓郑的狗官一来,我就想后路了,波才不听我的,还要陪着他死啊?别废话,前面开路!”
张伯走时也没良心丧尽,一边走还一边喊官军渡河了。至于有多少人听,有多少人永远留在梦乡里,那就不是他能考虑的了。
胡靖领着游兵镇和黄昭的后冲镇率先渡河,却没有强占河滩巩固阵地,让后面的重甲兄弟部队好渡河。
火光很快就照亮了颍水边的夜空。
什么是修罗场?不是相互竞争的职场,也不是两个一起长大的发小女生上街时看见共同喜欢的男生,想争夺又想相互掩饰的那种甜蜜的场景。这是在火场和杀戮场中求生与杀生的剧烈碰撞。
胡靖和黄昭穿插得非常快,没有丝毫犹豫。前面跑的轻步兵一边跑一边将瓦罐子往一个个“草垛子”里头扔,后面士兵跟着轻快地用油火把轻轻点着。等草垛子里的人从里面惊慌失措地逃出来时,更后面的士兵会一刀劈下去。
作为轻步兵,最重要的军事用途是轻兵突进,追歼敌人,执行特殊的军事任务。
硬拼硬那是重步兵的任务,放在老郑的军队,那是周全斌的右武卫营、何仪的左虎卫营、黄安的右虎卫营,甚至杨来嘉的亲丁镇也算是重步兵。
重步兵的数量任说都知道那是很少,按照农业社会的经济条件,最牛的重步兵应该要数老赵家披着厚重步人甲跟辽金铁蹄和西夏铁鹞子对战的百战精兵。可是,就算是以赵宋之富,步人甲又有多少?
有人吹嘘明郑军右武卫等部队是国朝历史上最后的一支重甲步兵。不尽然,老郑再有钱,也不可能比得上赵宋一朝的积累。右左武卫营是金甲步兵,用的明军的重甲或西洋收买的板甲,确实算是重装步兵。右左虎卫营的甲胄多来自倭国,若说倭甲防护性能很好,估计还是很多人认同的,哪怕是用竹片特制的倭甲,也有优良的防护性能,按老郑的财力,也不可能给手下仅有的几队精兵用竹片,好吧,姑且也当倭甲部队是重甲步兵。问题是,老郑有钱也买不起这么多重甲。有数的,如右武卫营一千八百,左虎卫营八百,右虎卫营九百,亲丁镇的侍卫镇是三百。就靠这点人显然是不成军的。老郑还要养大量的轻步兵和海军,这就是当时东南一隅最庞大的军力。面对如蝗虫一样的奴兵和汉奸伪军,哪怕老郑将钱都投入到重甲部队,让重装步兵翻倍,最终也会落下个蚁多咬死象的结局。
知兵之人没有谁会选择这样,猪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