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遍室内。
连湛对夏江夕的病况、对策做了精准简明的阐述后,他的督导,也是其在哈佛大学的师兄陆行简道:“怎么?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连湛道:“是的——但患者不久前自杀了。”
陆行简微愕,随即道:“如果患者的生活发生突变,超出承受范围,心理医生也无能为力。”
连湛不语,拿出厚厚一叠资料,其中包括夏江夕每一次问诊的实况回顾以及他作出的每一步判断,与陆行简再次进行耙梳。
末了,陆行简揉着眉心道:“你没有毫厘失误。但是连湛,一个人不可能永不失败……”
“我并不认为自己失败。”连湛把资料丢在桌上,站起来松松肩膀:“我只是再次确定没有失误。”
陆行简没有说话。导师请他做连湛的督导时就说明,他并不够资格做连湛的上级督导,只是同侪督导。导师甚至直接言明:“在经验上,也许你略胜一筹。但在专业上,做连湛的督导,其实有益于你自己的提升。”
此刻,阳光打在连湛的侧影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光轮。他自信,挺拔,像一棵青春的树,欣欣向荣。
“天之骄子”,陆行简想。
“对了,还有个案子——”连湛略犹豫了一下:“算了,下次再讨论。”他回头看师兄:“今年的心理学年会,你参加吗?”
陆行简笑道:“你又是首席发言?许你首席发言,难道不许我也有一张请柬吗?”
连湛微微一笑:“当然。”
“当然什么?你小子。那今天就这样,外面还有位贵客,一大清早就到了。也就你,能叫前辈在这儿等。”陆行简打开门,做个请的姿势:“我不打扰。”
外间,戚格物正站在窗前沉思。
连湛走出去:“戚教授。”
戚格物回过头,他的两鬓已有些斑白。“小连。”
事实上,很少有人这么叫他。
“最近工作、学习怎么样?顺利吗?”戚格物温文地问。
连湛看着他的眼睛,直接道:“戚朵的状况很严重,预后不佳。”
戚格物愣了一下,沉默良久,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你说。”他扶在窗台上的手微微在颤抖。
连湛清晰道:“不改善的话,不超过三年,她就无法再正常社交、工作。然后,不出十年,大脑受损,病人就会进入绝对自闭,生活无法自理了。……而且,她的死亡认知异于常人。您知道,贪生畏死是人类基本的心理,但她跳出了这一拘囿。也就是说,一般人需要重大刺激、或累积很久才出现的自杀倾向,对她来说,可能‘兴来则干’。”
戚格物呼吸沉重。连湛又道:“您的女儿非常聪明。许多天才都有家族精神病史,可惜,正是这份聪明导致了她特殊的病情。”
“具体情况是怎样?”戚教授显然在极力冷静。
连湛沉默了一会:“抱歉,依照病患的意愿,她不希望我将具体情况告知您。”
戚格物怔住,然后久久沉默。
“好吧。你有多少把握?”他终于问。
“三成。”连湛想了想道:“事实上,我本来也正准备去拜访您——您赞成使用移情疗法吗?”
移情疗法最早起源于奥地利,由心理大师弗洛伊德提出。目前国际上主要将它用于儿童心理创伤治疗,就是类似于转移注意力,将患者较为激烈的感情转移到医生身上,产生极致的信托感,达到其他疗法无法达到的效果。
对异性成人病患来说,就是让患者先“爱上”医生,治愈后,再用覆盖记忆法抹去这段记忆。
这种疗法成功率不高,却对心理治疗师的要求很高。除了尖端的专业素养,还要有很强的性魅力、人格魅力、自控能力,以及对突发病症的处理能力。
“你有成功先例吗?”良久,戚教授问。
“没有,”连湛答,“我没有使用过这种疗法。以前的病例都不需要这样剑走偏锋。但我认为,它可以将戚朵的治愈机会提升到七成。”
戚教授再次沉默了,过了很久,方下决心似的道:“小连,我相信你。谢谢。”
“我也同样感谢您的信任。戚教授,您女儿如果能被治愈,将是我职业生涯值得抒写的一笔。”
——
江夕没有来的夜晚,早晨醒来,戚朵觉得精神比较轻松。
下楼时遇见两个大妈,她们见到戚朵赶紧偏着身子急急走了,好像她周身一米内自带病菌似的。
戚朵冷着脸无所谓地走掉,刚出楼门,就看见连湛靠在他的黑色越野上,手插裤兜晒着太阳,像是已等了一阵。
他今天没穿衬衣,换了一件浅v领的白色t恤,菲薄微弹的面料勾勒出精劲的身段,底下烟灰色长裤,运动鞋。金色的阳光从他短短的发间漏到额上、脸上,英气逼人。
一个穿校服的高中女生从他旁边过,立刻羞红脸发起花痴,脚底下拌蒜似的。送她上学的父亲面露不悦,赶紧把她拉走了。
“连医生?”戚朵惊讶。
“我在附近健身,顺路送你上班。”连湛已替她打开车门,戚朵只得坐上去,有点懵。
“中午有空一起吃饭吗?”刚坐定,连湛便问。
戚朵意外:“我下午还上班,在食堂吃比较方便。”
连湛回头看她一眼。他实在没什么和女人交好的经验,拒绝的经验倒比较多。现在被人拒绝,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戚朵敏感地感觉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