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她也赔得起。他娘家再怎么没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还没到变卖家当的地步,区区一块进口地毯还是买得起的。
永梅一时间觉得受了羞辱,面红耳赤,带着哭腔埋怨:“少奶奶,我虽然只是个下人,可我伺候老夫人也有七、八年了,老夫人也不曾这样刁难我。”
顾舒窈反驳她,“不,你在帅府里虽然是做佣人,但只是薪水不多,并不是什么不体面的事情,用不着觉得低人一等。不过,人虽然不分高低贵贱,但人的品格有高下之分,我不喜欢落井下石的人。”
永梅有些心虚,却仍然嘴硬,“我不懂你说什么。”
顾舒窈笑了,索性讲话挑明,“要不过会我就让颂菊去禀告老夫人和六姨太,让少帅纳你做姨太太可好。”
颂菊本就胆子小,被顾舒窈吓得不轻,在一旁连连求饶。
永梅这时才明白,她刚刚说的话这位少奶奶是一句不落的听到了。若是顾舒窈同从前一样撒泼胡闹,老夫人还不一定听她的。可眼前的少奶奶眉眼淡然,不紧不慢,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她怎么能不害怕。
永梅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角儿,府里的丫鬟被她欺负遍了,也都畏惧她。永梅愣在原地半晌,小心观察着顾舒窈的脸色,自知惹了不该惹的麻烦,膝盖渐渐发软,没站稳“噗通”一声跪下,“少奶奶,我爹娘都走得早,我是大姐,底下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他们都要靠我养活,如果我被帅府赶出去,我们家全都给饿死,您不要和我计较,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顾舒窈不喜欢他们动不动下跪这一套,连忙招呼她起来。可永梅依旧跪着,顾舒窈只得道:“放心,只要你能安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我绝不会为难你的。”
她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这样跪来跪去她自己看着也难受。这样一折腾,顾舒窈心里头更烦闷了。
然而这帅府中烦闷的不止顾舒窈一人。不知是谁嘴快,竟向殷老夫人说漏了顾舒窈长兄要来殷府讨说法的事。老夫人本就还在为痛失曾孙的事伤心。好家伙,真是火上浇油。
因此,殷家几位姨太太这几日都守在殷老夫人房中,寸步不敢离。老夫人背靠在锦缎枕头上,脸色铁青,闭着眼一言不发。
四姨太是个没眼力劲的,以为老夫人在打瞌睡,压根没察觉到老太太此时正憋着火。
四姨太素来好吃懒做,在老夫人房里帮着端茶倒水已有好几个时辰,想着正好偷个懒。她看见茶几上摆了几盘松子、杏仁,没忍住坐过去偷偷嗑起来。她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声音轻,却不料在这个安静的房中,这不合时宜的“噼啪”声响尤为突兀。
六姨太带着四岁的儿子殷鹤闻本站在老夫人床前,小男孩听见声音回过头去,馋得干瞪着眼咽口水。
四姨太见了,笑着小声招呼:“鹤闻,到姨娘这来,姨娘给你剥。”
五姨太闻声瞥了一眼四姨太,看着她的吃相撇了撇嘴,掩着帕子发笑。不料这个时候老夫人阖着的眼突然圆睁,骂道:“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瞧着你这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也不见你生个儿子出来!别人都要到府上讨说法了,你还惦记着吃!”
四姨太吓得了个寒颤,连忙撂了手,手中的松子连同松子壳散落一地,五姨太也赶紧敛了笑。
老夫人狠狠瞪了她们两一眼,气得直咳嗽。六姨太察言观色,坐上前来给老夫人捶背顺气,“哎哟,我的老祖宗呀,不过是一百大洋打发的事,没什么可着急的,您不要因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老夫人气还没消,板着脸道:“当年帅爷落难的时候,一来是为了报恩,二来也是看着顾家是书香门第,没成想宅子迁到了乡下,顾老爷又过世得早,子女都是这个模样。早晓得,就不该定什么亲!”
“您这就是气话了,雁亭这门子亲事全燕北可早就都知道了。”
殷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退一万步,即使顾勤山不要脸讹钱,他们殷家可是看重脸面的,想悔婚谈何容易。
六姨太见老太太有些动摇,又道:“那丫头遭了不少罪,也知道错了,一直说对不起老祖宗,要来您这给您赔不是呢?”
“赔不是?她赔得起么?那可是我曾孙的命!”老夫人虽然这样说着,但那张紧绷着的脸也稍稍松动了,毕竟年纪一大,心肠也就慢慢软了。
再怎么说雁亭也有过错,之前老夫人自己也觉得亏欠了顾舒窈。这样想了想,便也没方才那么气了。老夫人扭过头,目光瞥向架子床内侧,有些搁不下脸,道:“这几日雪大路滑,她身子又没好,还是过些日子等雪停了,她想来再让她来吧。”说着,老夫人又想起什么,转头交代六姨太:“雁亭呢?军中事务再忙,他也该回来看一看了,真是不像话!”
“行,我过会就让孟主任往北营行辕打电话。”说完,六姨太往一旁使了个眼色,殷鹤闻跑过来扑进老夫人怀中,“奶奶不要生气了,不然鹤闻也会难过的。”
老夫人终于笑了,爱怜地抚着男孩柔软的头发,“我的心肝哟,还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