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帕子折叠几下,塞入袖中,淡淡道:“此帕经姜某一用已是脏污,待姜某洗净再归还于孟公子。”
“伯周兄可不必叫我孟公子了……”
“哦?难不成像以往一样,叫你王京?”姜御一挑眉。他一向少有表情,此刻一个略带戏谑的神情,倒让孟琼有几分想笑,往事却是伴着山林间的习习凉风,悄无声息钻入进来。
“当年冀国游历,我们皆以为对方是寒门子弟,没想到啊没想到……”孟琼微笑,心下把姜御与当年初识的姜御做个比较,又忽然觉得自己老盯着他看有些失礼,忙别开目光。
但又忍不住去看他。
忽然一箭射入,撞入亭柱。虽然离二人甚远,却也足以胆战心惊。
姜御面色一沉,正要说话,一个稚嫩的声音却抢了先。
“大哥你打了我的板子,让我在屋内好几天不能出来,你不来看我,自己却到处跑寻开心去了!”
小小少年翻进亭子,大大咧咧坐在矮桌边,屁股一着地,强烈的痛感如飓风袭来,让他不由得哀嚎几声。
见弟弟此番情状,姜御也不忍说些什么,只训了几句不可随意射箭,不然下次还要挨板子。
姜衡胡乱点了点头,趴在桌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哥哥:“大哥,我刚刚听到你们说起冀国游历,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冀国不是很讨厌嘛!”
姜御和孟琼相视一笑,又低头看看茶杯。
“就算我们不喜欢冀国,也不可否认,冀国有些做法值得我们学习借鉴,所以五年前我便去冀国游历,”孟琼看了姜御一眼,脸上扬起一个笑容,“赶巧遇上了你哥哥。”
“啊!我说大哥之前怎么有段时间没影儿呢!原来是跑出去玩了!”姜衡一拍桌子,又觉得拍得手痛,悄悄把手拿到桌下甩甩。
“哈,当时啊……”孟琼看着姜御,轻轻笑了几声。
“孟公子……”姜御神色难堪,看向孟琼的眼神颇为弱势,带了几分恳求,孟琼只当做没看见。
“你哥哥衣衫褴褛,跟街头小乞丐混在一起,但是姿容形态却端方有礼,我猜想,莫不是哪家士大夫家道中落?倒也可怜。”
“哈哈哈哈哈!大哥你怎么回事啊!你居然会穿成乞丐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姜衡不顾屁股酸痛,整个身子笑得发颤。
“孟公子,你倒是真不给我留情面。”姜御搓着手中茶杯,语气略带责怪,脸上分明是在笑的。
“其实我也好不到哪去,我扮成穷苦书生,见他可怜,给他几枚铜板,但他说什么都不肯要,只让我留着钱买书。我们因为几枚铜板相互推辞,没想到……”
孟琼轻笑了几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哦,所以你们早就认识了!”姜衡如梦初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嚎了出来,“我说之前大哥怎么不护着我,原来是有你在!后来呢?你们在冀国都发生了什么?”
“后来的事情不必多提,”姜御摆好茶杯,与孟琼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整理衣袍坐起,“阿衡,你自己玩吧,我和孟公子还有事情。”
“喂!你们!”姜衡见状,赶忙用手撑地坐起,却不小心手一滑,屁股再次摔在了地上。
“哎呦!”
姜御携孟琼趁此机会赶忙离了亭子,吩咐婢女照顾小公子之后,迈开步子离开了。
“啧!大哥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就不疼我了!”姜衡愤愤道,又瞥见桌上茶水,冷哼一声,“我倒要尝尝,你们喝了什么好茶水!”
说罢,姜衡捧起茶壶,对着壶嘴猛灌……
却说姜御孟琼两人,离了亭子,无视了亭子里传出的少年悲惨嚎叫,下了走廊,往荦确石阶走去。
“是你作为兄长,怕不是嫌弃自己弟弟烦了?”孟琼侧过脸,含着笑意望向姜御。
姜御沉默片刻,“接下来的故事,他不适合听。”
“冀国云城的故事?跟他讲我们参与的一场豪杰除乱,有何不妥?”
姜御脸色微微泛红,轻咳一声,“阿衡太年少,定会向往豪侠恣意,听了之后,必定不服管教。”
你家弟弟现在也不听管教啊,你就是不想让他跟着。孟琼在心底默默念叨,抿抿嘴,掩去了唇角那抹笑意。
前方绿树繁茂,漏进几缕阳光,投下几小片斑驳树影,一绿一紫两抹身影似琼玉一般,圆润了、柔和了、浅淡了,伴着轻微的佩玉相击的声音,融入树荫。缃色更薄了,雪青更薄了,倒似本就生长在此处一般,盛夏鸣蝉滋儿哇叫着,石阶路还很长。
☆、君玉琼3
姜衡刺溜一下上了树,翻到围墙上。
院落中的那个女孩子把广袖束起,挥舞长戟,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动作如流水一般畅快伶俐,既有少女的柔和,亦不输男子的气概。
“这个琚国的小公主……还行吧……居然是个学武的。”姜衡坐在围墙上,故作高深,抱臂暗暗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