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嵇康忙的基本不回家中。我亦清楚,他和山涛阮籍二人,于住所外不远处的竹林中临时搭了个棚子,日日于其间,饮酒清谈不亦乐乎。
我顾及着嵇康心情,怕他再误会我与阮籍,很长一段时日,便独自守在屋中,时而自顾自地梳妆打扮,时而无趣的灌园摘菜,日子过得,可谓无聊又空虚。
也是在这期间,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和嵇康的距离,仍旧很远很远。嵇康永远喜欢和与他一样的人相处,他平日里与我读《庄子》,也不过是与我解闷,其实他心中,也许都懒得与我解释,那些根本幼稚至极的问题吧……
我心中如此愁苦地想着,当天夜里,又听见对方吹着口哨从外面回来。开门见到我时,仍不免兴致勃勃问道:“今日过得可好?”
我不知该如何去说,当然我心中实在想要与他生气,为什么他不能主动带着我去和他们玩,为什么总是把我一个人留在家中……我心中满腔怨火,可又怕我一生气,在嵇康眼中,立马变回了当初那个娇滴滴的富家小姐,所以只得偃旗息鼓,闷声闷气道:“还好。”
嵇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后,独自上了床。
我以为他看出我实在生气,会安慰我些什么的,可他脱下鞋子后,却即刻掉头睡去。
我试探着走上前,以为他是喝的太多所以很快睡了过去,不免心中苦闷,趁着对方睡觉,对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庞假模假样地抽打起来。
结果嵇康模样是睡着,却忽然与我开口道:“怎么了?”
我吓得收回手,装作没有听见,转身要往远处走去。他却忽地起身,将我手腕一捉,直直将我拉回到床榻边。
我半个人靠在嵇康怀中,复见他眼睛眯缝着,发丝肤泽间,尽是清冽酒香“不开心了?”
我嘟着嘴巴,不禁抱怨道:“你整日里和山先生他们在竹林里玩,这阵子,也不给我讲《庄子》,也不与我弹琴了,我一个人在家中,实在太过于无聊了……”
不知怎么,平日我一个人闷在家中,闷着也就闷着了,可如今被嵇康一问,我这么一说,心中反倒翻滚起了苦涩万千,眼泪汪汪着,立马抽泣起来。
嵇康急忙起身,将我抱在怀中,抬手,从我鬓角抚摸到发尾,即将要触碰到我腰身时,忽又抽回了手“我惹你生气了,你为什么不说?”
“我就是不想说……”我哭着,没一会儿,便不顾形象地嚎啕起来,声音乌泱泱地,也不确定嵇康到底听明白了没有“我怕你又嫌我是个娇滴滴的富家小姐,我不想说吗!”
嵇康抬手揩了揩我脸上泪水,望着我张着的大嘴半晌,忽然抬手,将我的嘴唇强制掰紧,目光萧索,直直望着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嫌弃你了?”
我抽出自己嘴巴,抬手抹了抹鼻涕眼泪道:“我总是觉得,你嫌弃我是个娇气的人,而且你也清楚,我霸道,自私,还……”
“你哪有那么不好?”
嵇康这一平静如水的反问,仿若往我心湖投入石子,扑通一声,搅乱了心魂“可是我…确实是这样啊……”
“你是什么样,从我与你寿宴那日初见,便清楚了。”
我被嵇康这话弄得懵住,不禁问道:“那…我是什么样?”
嵇康道:“你就是我眼中的这般模样,总之,你不要一个人总是胡乱想些什么,明日我和阮籍要去山兄家中作客,已然答应了,后一日,我便推了所有的事情,回来陪你可好?”
我红着脸,眼睛里仍控制不住淌着泪“其实也不用你花一整日来陪我,我就是想要……”
“好了。”嵇康摸摸我的头,转身将我放出怀中,躺下翻身睡去,末了留给我一句“就这样定了。”
他既能这样为我,我心中自然是开心的。一整夜里,我躺在嵇康身旁,都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与嵇康坦白心扉,说出自己已然憋了好久的浓情蜜语。可纠结良久,我却是承受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于梦中,我对自己劝说道,既然已然憋了如此之久,那么我再等等又有何妨,且看如今,嵇康的心中,必定也是喜欢着我的,我只是,想要他大声说出来罢了。
第二日,嵇康为我做好一日三餐便起身离去。我手中端着一碗白米饭,在嵇康走了很久后,仍旧站在门口。只等到彻底没了对方踪影,才蹲在门口,无滋无味地吃起白米饭。
好在我这时心中存有期待,想着明日便可以和嵇康待在一处整整一日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这一日漫长,我该如何度过。
吃过了饭后,我从门槛处起身,转身刚要进去放下碗筷时,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逐渐逼近的马车滚滚声。
我胸中荡起一阵不祥之感,转身时,正见一辆马车停在眼前。且看那马车到了我家车门前时,已然没了一个轱辘。吕安从马车上兴冲冲下来,脚步一歪,便脸朝下跌在了地上。
我一脸呆滞,却见吕安从地上起来时,与我一笑“嵇夫人,别来无恙。”
我对吕安这家伙,因着那吕巽,着实没什么好印象。狠狠白了一眼对方,问道:“倒霉鬼!你来干什么?”
吕安苦笑一声,转身打发了马车夫后,走到我身前,一边扑着脸上灰尘“嵇夫人别这么说,这几日吕某都转运了,娶到了一位貌美贤妻,好几日吃饭没有出现事故,这一次驱车前来,竟然只掉了一个车轱辘。”
我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