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元正航忽然开口。
“是,元董。”林沫正襟危坐。
元正航眉眼一松:“还是叫元叔吧,像小时候那样。”
林沫微笑:“……元叔。”
“这些年,委屈你了。”元正航老了,但眉眼之间与元焯依旧有相似之处,比如,不笑的时候格外冷冽的曲线,会因为一个微笑而软化。
“不……我一直不知道,天颐是元氏旗下,这些年,还承蒙元家庇护呢。”
元正航没有说话。这个从小安静温顺的姑娘,一如他记忆中的谦逊礼貌,这曾在他眼里视为“懦弱”的品质,如今他才觉得弥足珍贵。如果说,元氏的掌门人身边需要一个女人,他相信林沫会做的比他的前妻、元尧的母亲要好得多。
“这次去云南拍摄,是我让许金安排的。”元正航主动开口致歉,“你跟小焯的遭遇,有我的过失。”
林沫的视线飘向元焯身下的轮椅,心头钝痛,却不得不安慰这个满心愧疚的老人:“如果不是去云南拍摄,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勇气和小元哥哥公开,而且,也有意外惊喜。”
惊喜?
元焯闻言,看向她,可她却只是浅笑嫣然地注视着老人家,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为什么没有勇气公开?”元正航问,“因为我这个老家伙吗?”
林沫忙说:“不不不,是我……是我还不够好,怕拖累他。”
许金笑笑:“林小姐谦虚了,电视台同时在播你的两部戏,连我家老太婆都在问我你的近况。比知名度,阿焯恐怕都要甘拜下风。”
元正航不疾不徐地说:“元家儿媳妇,还愁没知名度?”。
众人一愣,终于明白老人的意思,许金率先道贺:“恭喜,什么时候吃喜糖?”
庄衡则直接翻看手机日历:“下个月8号是好日子。”
莲安也跟着打趣:“在我回去之前吧,不然飞来飞去,也怪辛苦的。”
林沫闹了个大红脸,不说话了。
最终是元正航吩咐:“小焯,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身体放在这里,不要让我等太久。”
……
漫长的午后。
直到所有人走得走,上楼的上楼,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林沫和元焯两人,隔着玻璃茶几。@
不过十天不见,恍若隔世。
重逢在“战场上”,她甚至一直没有机会问一句:“疼不疼?”
在泥石流袭来的那一瞬,他躬身护在她的身前,为她阻拦下最初的一击,那一幕从没有一夜离开过她的梦境。尽管最初音讯全无,可她却没有一次怀疑过他的安危,因为每次的梦境总是以团圆收尾,林沫从没有像如今这么感恩自己的直觉。
“过来,”元焯轻声说,“坐那么远干什么?”
林沫垂下眼睫,依言坐到他身侧的沙发里。
他终于看清她抖动的睫毛,和瘦尖了的下巴,不由伸手抬起她的脸:“去找莲安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吧,晒黑了,又瘦了。”
林沫目光如水:“费了点工夫,但还好,yuan有许多连锁机构,找着门道之后还是容易的。我是不是丑了?”
“不丑,”元焯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看起来比从前成熟了。”
“就是老了呗。”
“在我面前说老?”
林沫狡黠地眨眨眼:“忘了,你总是比我老一些的。”
插科打诨,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
元焯从不知道他家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培养出这么好的定力,终于,是他先开了口:“你不想问一问我康复得怎么样吗?万一,我从今往后都要坐轮椅了,你还要做元太太吗?”
林沫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不做?如果我坐轮椅了,你会抛弃我吗?”
“不会。”他勾唇,答得毫无动摇。
“那不就行了,”她侧身,在他明显瘦削了的面颊轻轻落下一吻,“我也一样。”她才不会傻到告诉他,自己不问也不担心,是因为梦中的他们还有几十年没羞没躁的日子呢。
眼见着她轻啄一口就要离开,元焯伸手一揽,将她留在自己面前,俯身贴近她的耳旁:“虽然没大碍,但是这几个月怕是都行动不便……虽然,我很想你。”
很想你。三个字带着气声和一点点若有似无的诱惑。
林沫的耳根微微泛红,朝前一口轻轻咬住他的下唇,然后在他唇边,同样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没关系,本来你就只能放十个月的‘假期’,凑一块儿了而已。”
第54章 尾声
大雪纷飞,白了屋顶, 白了树冠, 白了漫山遍野的红花绿叶。
林沫穿着锦缎旗袍, 披着白绒披肩,走在漫天飞雪之中。
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 凝结为霜。
厚厚的积雪, 每一步都印下深深的脚印, 融化的雪水沾湿了了她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