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熏衣已经两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了,她整天呆坐在房间里,不言不语。
兰菱焦急的围着宫主打转,可以不管兰菱怎么说怎么做,熏衣都冷若冰霜,不理不睬,仿佛已经隔离人世,不管何事都无法拨动她的心弦。
除了一个人。
“有少主的消息传回来么?”一旦开口,熏衣便只得这句话。
“江楼主已派人在满天下的在找了!少主他吉人自有天相,倒是宫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才好啊!”兰菱忙不迭的劝慰着。
熏衣却再次沉默了。
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那红发少年,倘若早昔在外有所不测,那么她也决不苟活。
黄昏的日光斜斜的射进窗棂,屋子里气氛沉闷的恍如凝滞。许久未动的素琴,桌案上冰冷的饭菜,以及如雕像般纹丝不动的白衣女子,让兰菱觉得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怎么办……怎么办……
兰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立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端起冰冷的饭菜,打算去热热再端来。
刚转出房门,兰菱就撞上了一个人,不耐的抬头正想呵斥,却发现眼前的男子银衫熠熠,风华俊朗,赫然就是江昱圣!
“啊!唔……”兰菱正要惊叫,江昱圣眼疾手快的点了她的哑穴和动穴。
江昱圣此次前来,并未带有一个手下,而他的冰冷脸色,并不比房里的熏衣好上多少。完全当门外伫立的兰菱是雕像,江昱圣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房间。
在房门口,江昱圣却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立在房门外,看着桌案边熏衣苍白的侧脸。
似乎每次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多的便是他这样远远的看着她。而每次这般,她就如一幅绝世好画,只有远观才能品出之中的淡雅意味。
然而,倘若他试图接近的话——
“我让漾和阿怒都带人从水路和陆路去找了。”江昱圣望着熏衣苍白的侧脸,半晌开口道。
熏衣微微冷笑,缓缓的将视线完全移向了窗外。
“你在怪我?你不吃不喝是在惩罚我么?”江昱圣面无表情,乌眸里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江楼主多虑了。熏衣尚有自知之明。”熏衣苍白的一笑,摇摇头。
“我只是怕你担心过多,毕竟婚期将至——”江昱圣试图劝慰她。
“——有关系么,”熏衣忽的回头,唇边挂着一丝嘲弄的冷笑,“你大婚在即,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的疑问所用的语气本是极为柔和的,但是却如重锤猛的撞击在江昱圣心头,两人间的气氛瞬间跌倒冰点。
不知过了多久,江昱圣望着熏衣,淡淡道:“花早昔那么重要?”
熏衣冷笑着看了他半晌:“你以为呢?否则怎会仅凭你一言威胁,我就会坐在这里?”言毕,熏衣无心再说话,望着窗外,再次置身事外了。
看来真的没有办法了啊。江昱圣望着熏衣,乌眸里幻化起阵阵云雾,嘴角渐渐的,恢复了平日不羁的笑意,一字一句道:“真是没有法子的事。”
不是么,不管你是权倾天下的王者,还是默默无闻的隐士,一旦陷入爱恨交织的境地,便是没有办法的事。
喜欢一个人,真的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
江昱圣的话淡淡的,没有威胁和强迫,细听来甚至有几分无奈。
熏衣柳眉一蹙,思忖了一下,疑惑的看向男子。
月色下,江昱圣一袭织绣暗纹素灰内衫,外罩银白色丝质长袍。此时他下颌线条不再那么倨傲,较平日的霸气凌人,倒多了几分清新脱俗。
他望着眼前因肤色苍白的女子,眸子看不清情绪,嘴角笑意却更深,定定的看着女子,再次问道:“你当真不记得了?”
熏衣恍惚了一下,娥眉紧蹙。
“你还记得塞外溪边的不忘盟么?”江昱圣突然有了很多的耐性,他静静的望着熏衣,仿佛这一眼就可以天长地久。
“你……”她迷惑的嗫嚅着,接着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
江昱圣状似无意的举起手,如同一只面具般的遮住自己半边面孔,然后唇齿启合,字字清晰道:“无以为报,再见无期,那么你就以不忘相送,如何?”
“天啊……”熏衣脸色大变,局促的站起身来。
……
事情在一夕间有了变化。
花熏衣在黄昏时开始进食,更意外的是,下人们竟然亲眼看见她和楼主一起用晚膳。兰菱虽然奇怪,但更多的是高兴。晚膳后,江昱圣这才离开,兰菱带人收拾妥帖餐桌,转头看见熏衣正站在床边出神。
“江楼主真是好厉害啊!”兰菱眉眼带笑,“几句话就说服宫主进食了呢!”
熏衣苦笑一下,垂下了眸子,密密的睫毛暗影投射在眼睑下,直到兰菱知趣的退下了,她才再度抬眼望着明月。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两个人之间的机缘巧合,并非总是命运弄人,往往却是一人处心积虑造就的。
应该惊还是喜呢,她和江昱圣原来并非陌生人,甚至两人早在许多年前就有着渊源,她甚至欠他一命。
月圆月缺,这人世间的命途坎坷,也实在太作弄人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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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卷云阁的庭院里,难得的分外热闹。
江昱圣携着花熏衣坐在藤椅上,品尝着水果糕点。一袭白衣的熏衣捧着一个暖炉,眉眼温柔的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庭院中间,文七舞正挥舞着赤焰长鞭,柳眉倒竖的对着阿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