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茵小步走进帐里,入目的先是阿元,又有边上吹汤的季萧,后才是上座的皇帝。
阿元原本闹得尽兴,白净的额边微微挂着些汗渍。他小脑袋往后一仰,正巧看见陆宛茵倒着往里走。
阿元立刻支愣起来坐直了,有些好奇的看着她。
“小女陆宛茵,见过陛下。”陆宛茵屈膝福身,声音软若莺啼,点点打在人心上。
季萧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也跟着看向了陆宛茵。只久望到底失礼,他不过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而对阿元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阿元得了呼唤,立刻像自己刚养的会摇尾巴的小黑狗,颠颠的扭到了季萧身边,一双满是肉坑的小手交叠放在季萧的膝上,然后歪了歪脑袋,甜声道,“爹,爹好。”
羊肉汤氤氲的热气比方才少了些,已经是阿元能够入口的热度。
阿元的声音不小,恰好连在陆宛茵的话后头,倒让皇帝看过来。季萧怕阿元还要出声,连忙送了一勺子汤进他嘴里。
阿元啊呜一口,双颊跟着鼓起来。
皇帝忍笑收回视线,又转对陆宛茵淡声道,“平身吧,今天你过来,所为何事?”
陆宛茵也径直没说其他修饰的话,她的余光中还能看见正垂目喂汤的季萧,藏在衣袖下面的指尖微微掐着掌心,她开口道,“小女来请陛下为我的婚事做主。”
“婚事?”皇帝的动作一顿,面上显露出一丝兴味,“婚事你该回去请示自己的父亲,怎么现在留在了这里?”
“陛下,小女的婚事早已经定下,只不过中间出了些差错,”陆宛茵低垂着头,声音不轻不响,“在京城时,您下令让我们一行人来平阳城侍奉平王殿下,如今我人已经到了这里,再回去,如何回得去?”
“阿淮和我说,你们前脚到这里,后脚就将你们遣散了,许多人此时已经回了京城,你怎么不愿意?至于其他,你若是怕有人非议,不妨说了有没有看中的人,如若合适,朕给你赐婚。”
听到这里,季萧有些明白陆宛茵的身份了,她竟是当初送来的那些个美人里的。他握着汤匙的动作一顿,便给阿元握住了手腕,将一张小嘴张大了,央着还要喝。
陆宛茵又继续道,“回禀陛下,小女的确有看中的,小女想嫁的人就是平王殿下,那时我父亲让我过来,便也是以为能与平王殿下促成良缘……”
她说着面露伤感,将将要垂下眼泪来。
皇帝一时无语,季萧的眉头也跟着皱了皱。
只阿元一个,他的小肚皮喝的鼓胀,猛打了一个响嗝,将帐里一下安静的氛围打破。
“哎呦,哎呦,”他奶声奶气的惊了,头一次打嗝将自己也给吓着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连忙一头扑进季萧的怀里,蒙着头不愿意露面。
季萧小心的将手里的碗递给一边的儿茶,撑着阿元的咯吱窝,将他抱进怀里。
丁香连忙上前一步,递上干净的手帕。
阿元的小嘴边上带着些汤渍,季萧点点都给他擦干净了,面上虽是不显,耳边却仔细等着听皇帝会如何回答。
“这事情说起来,倒还真有,”皇帝慢条斯理的一句话,差点儿让季萧的心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不过,”皇帝又停了停,道,“如今已经不是早前,阿淮他已经有了正妻的婚配,如若还要纳侧妃,总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了,这类事情,都是归给正妻管,你说呢?”
陆宛茵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可皇帝的话是千百年来的礼制,挑不出半点儿的错处,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她还是跟着点了头,“是,陛下。”
“也是赶巧,”皇帝又望向边上坐着的季萧,“平王妃就在这儿,不妨你现在就问问他,他愿不愿意让你过门?”
陆宛茵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去,看着季萧抱着个孩子,抬头时显然还有些讶异的神色,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与屈辱。
她从来顺风顺水,雍容矜贵,如今却要为了一桩婚事与一个男子低声求问。
陆宛茵蓄在眼眶里的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去,美人垂泪,哪是一个可怜说的清楚的。
“王妃……”她才开口面上又滚下一颗泪珠子,搅的季萧心中烦乱。
阿元舒心的窝在季萧的怀里,也不太明白陆宛茵怎么哭了。
片刻后,季萧开口了。
“我不愿意,”他的果断让皇帝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季萧的性子柔顺,又容易心软,陆宛茵又素来懂的这些宅门府邸的心思缠斗,恐怕十个季萧搬出来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陆宛茵看着可怜,可无论她多可怜,要与自己一同分享晋和,季萧便不会应了。
“陆小姐品貌上乘,他日定有良配。”
季萧涩声,到底是拒了。
帐外又有通传声,“平王殿下到。”
季萧一愣,不知道沈淮怎么这时候忽然回来了。
沈淮大步入帐,没见其人就朗声笑道,“阿萧,我带你去外头瞧瞧。”
他骑马在外头绕了一圈,就觉得有些没趣。转而折返回来,想着骑马带季萧转一转。
话音才落,沈淮已经从外头到了里头,看见了正对着季萧流眼泪的陆宛茵。季萧面色为难,又有些苍白,沈淮便不用多想也琢磨出来两人之前可能说了什么话。
“大哥你,”沈淮又急又躁,对着沈驰道,“你自己不出帐子便算了,把阿萧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着又大步走到季萧身边,弯下腰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