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妃死得真惨。”
“被打入冷宫的,哪个死得不惨。”
“其实我听说皇上还是挺喜欢祁妃的,否则楼家斩了满门,为什么独独留祈妃一个啊。”
“嘘,这话小心被贵妃娘娘听到了。”
“呸呸呸,是我多嘴。”
这个女人的话音未落,宫前传来尖细却嘹亮的嗓音。
“皇——上——驾到——”
在沉景宫前的人听闻此声,纷纷下跪,前首垂地。
钟夙虽不知道规矩,但看到身边人的动作,也跟着磕拜在地上。
宫门外来了一仗阵的人,前方有人开路,提着宫灯走来,之后有一人跨入宫门高坎。钟夙视野间只现这人踏着一双乌黑云靴,上有金丝绣成祥云,黑玄墨袍衣摆随身而动,步伐稳健,缓步走近。
但这人踏入沉景宫仅走了几步,便顿住脚步。
看到眼前这般迹象,皇帝抬声问道:
“祈妃何在?”
声音沉稳尔雅。
他虽这么问,但实际上,这位皇上离着“祈妃”的尸体,也不过十步之远。
众人皆不敢抬头,连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朕问你们话呢!”帝王的声音愈加冰冷。
钟夙垂眸。
“回皇上,祈妃……祈妃娘娘殁了……”人群中有个太监总事站身出来,扣拜在皇帝前侧,战战兢兢地回道。
气氛更加低沉了。
钟夙看到了皇帝的右手中的四指慢慢摩挲着拇指带着的白玉血丝扳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动。
这人的手长得很好看,手指骨长,看得出是双养尊处优人的手,不像钟夙以前,一双手因为长期摸着枪把,磨出茧子。
皇帝的目光扫过人群,随后停留在人群里跪着的一人身上。这人虽然穿着是宫中奴婢所穿的服饰,低头跪着,但腰板却很直,在一堆唯唯诺诺弓着腰的奴才里颇为出众,很有风骨,模样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钟夙只觉得有视线在自己身上上下逡巡,心里一紧,头埋得更低了。
就在钟夙以为自己要跪拜很久很久的时候,帝王慢慢开口。
“尚方司郎中在不在?”
又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跑出来跪在皇帝面前,道:“奴才在。”
“这事交由尚方司查妥了。”皇帝看着那个跪着的女人,挑眉,却道,“这个祈妃,厚葬了吧。”
他说完这句,便已转身,往宫外大步离去。跟来的几个侍卫太监宫女也随着转身跟上,快步消失在沉景宫中。
直到那些人离了很远,钟夙旁边的那群人才纷纷起身。
火已然扑灭,留着的太监宫女也没多大用处,被各自管事的公公招了回去,只留下几个内务府的内工部、尚方司主事在勘查现场。钟夙自是识不得这些人,只知那个皇上要查祈妃的死因,他不便留在此处,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几个宫女走了。
皇宫出奇地大,钟夙跟着几个宫女走了些时候,也不知兜兜转转到了哪里,只见宫女从一扇拱门贯入,门两边还站着两个穿着青布蓝衣的男子。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进去,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站住。”
钟夙心里漏掉半拍,脚步却不敢停住。
“站住。”后面的人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很稳。
钟夙只好顿住脚步。
“转过来看看。”身后那人道。
钟夙驻在原地不动。
身后那人也不强求,反而慢慢踱步到底钟夙面前。钟夙仍是垂着头不敢吱声,只看到这人脚踩戎靴,衣服是黑红的绸缎子,腰间斜系着一把刀,以手拖住,刀鞘乌黑,上有龙纹雕琢,明珠嵌饰,华气冷然。
带刀的男子上下打量了钟夙一番,道:“我记得在沐承宫没有见过你,你是哪个宫的?”
钟夙沉默,自己是从沉景宫逃出来的,但他绝对不能说。
“把头抬起来。”带刀的男子见钟夙不说话,又道。
钟夙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
“把头抬起来。”男人再重复了一遍。
钟夙想着怎么蒙混过关。
男人皱眉,索性不再问了,伸出左手就捏住眼前女子的下巴骨,猛地扯上来。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猛,钟夙只觉得下颔一痛,就看见了带刀男子的面容,剑眉挺鼻,眉目俊朗。
带刀男子盯着钟夙眯了眯眼,方松开手,皱眉:“怎么这么脏。”
“……”钟夙是该庆幸自己脏还是庆幸自己没被人认出来。
带刀男子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一边擦着手一边道:“刚才你去了沉景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