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听了吴旅长这如泣如诉的一番话,先是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睛,随即暗暗的另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尚未成形,所以他一边思考,一边点头敷衍着答道:“对对对,我看过了四十再撵也行。”
吴旅长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挺身:“对呀!当今这个世道,兵荒马乱的,粮价一天一涨,没有点儿经济头脑可怎么行?可我家那个胖娘们儿,一味的只知道吃醋!见我不允,她竟大发淫威,伙同她娘家哥哥一起造了我的反!不但把我那些姨太太逐出家门,甚至连我都被他们轰出来了!大师,你这修行人,不懂现在人心有多坏,正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我那些朋友们见了如今落魄了,一个个遇了我都躲着走。”说到这里他一跺脚:“哼!我也是有志气的!我虽然现在是没吃没住没盘缠,可我就是凭着两只脚走,一路要饭也要走到北京城去!等到了北京城,让我姐姐养我!”
九嶷听到这里,当即一挑大拇指:“好,果然有志气。”
然后他放下手,继续审视吴旅长,目光直勾勾的像箭镞一样,透过吴旅长那身连汤带水的裤褂,一直看到了吴旅长的皮肉里去。而吴旅长心中又委屈又憋屈,半路见了个肯听自己说话的人,便由着性子唠叨了一阵。及至唠叨完毕了,他心中也舒畅了,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和尚乃是一位妖僧。而这妖僧究竟是善是恶,也还是一桩悬案,没有定论。
眼看九嶷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两只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滴溜溜乱转,吴旅长心中开始发毛,两条细腿也有点要哆嗦。眼看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两股战战,想要扛着伞赶紧逃:“那个……大师,没别的事儿的话,我可先走了!再会!”
话音落下,他迈步欲行,哪知一只大手斜刺里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胳膊。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他就见九嶷目露精光,鹰钩鼻子下的薄嘴唇笑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吴旅长……”
九嶷不怀好意的说道:“我刚发现,你这人颇有几分姿色啊!”
吴旅长生得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若论分量,大概只等于三分之二个九嶷。此刻见九嶷双眼放光的抓住了自己,僧袍前襟也微微敞开,露出了块垒分明的胸膛,他不由得双腿发软,认定自己是遇上了淫贼。把嘴一咧做了个哭相,他赖唧唧的哀求道:“大师,你要干什么啊?我如今已经是一无所有了,难道你还要趁火打劫、夺取我的贞操吗?”
九嶷听了这话,不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登时竖起了两道浓眉:“你想得美!我是要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功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做失败了,哼哼??”他抬起拢着僧袍前襟的另一只手,攥了个碗大的拳头对着吴旅长一晃。吴旅长吓得魂飞魄散,同时见他前襟大开,露出了一条趴在胸腹之间的大四脚蛇。九嶷身上全是雨水,四脚蛇抱不住他,方才一直在缓缓的往下滑,滑到此刻,四脚蛇的肚皮已经紧贴了九嶷的下腹。
松开拳头抓住四脚蛇,九嶷把四脚蛇扒下来向后一扔,然后把吴旅长也放开了,自顾自的低头系好了僧袍。吴旅长瞪着眼睛看着他,心中惶惶然的只想:“太邪恶了,连蛇都日!”
第十章
九嶷系好僧袍之后抬起头,从两道浓眉之下射出锐利目光:“吴旅长,说吧,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吴旅长扛着大伞,紧缩了自己单薄的小肩膀:“你让我干、干什么呀?”
九嶷笑了:“很简单,前头城里的刘老爷正要纳妾,我要你趁着这个机会男扮女装,带着我的阿四混入刘家。后面的事情,阿四会做,你只要能够自保就可以了!”
吴旅长想了想,随即大着胆子摇了头:“大师,不瞒你说,我真挺忙的,这好事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实在是急着去看我姐姐,我??”
九嶷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同时低声说道:“吴旅长,你还记不记得你家那几个小娘们儿是怎么死的了?”
然后他微翘嘴角,露出了一个狞笑:“我会驱妖,更会杀人!”
吴旅长听闻此言,一张小脸立时变得煞白,握着伞柄的两只白手也很均匀的打起了冷战:“你??我??”
吴旅长对着九嶷打了长达三分钟的结巴,一句整话也没说出来,而在这三分钟内,暴雨停了,天也蓝了,远方天边甚至还出现了一道彩虹。九嶷一把夺过吴旅长的大伞,又让四脚蛇爬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一手拎着伞,一手领着吴旅长,他斩钉截铁的迈了步,开始往城门方向走。
吴旅长渐渐的回过了神,随即六神无主的开始嘤嘤哭泣——九嶷若是匪类倒也罢了,他总有机会能够逃脱;可九嶷是个妖僧,在吴旅长眼中,和鬼也差不许多。一个人若是被鬼缠了,怕是逃到北京城去也无用了。吴旅长越想越是绝望,末了就以着寻死的勇气,又唠叨了起来:“我可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在青云山受了一次惊吓,如今又遇到了你??”
九嶷听到这里,忽然生出了几分好奇心:“青云山不是住老道的地方吗?你在那里怎么会受惊吓?”
吴旅长哀哀的答道:“我没去青云山,我只是从那山下经过,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看见皓月了——就是我家的那个活神仙皓月,和你斗嘴的那个,记得吧?”
九嶷一点头,脚下大步不停:“原来他在那里,然后呢?”
吴旅长抬手拭泪,继续说道:“然后?然后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