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就像是即使萧阑真的想要杀了他也没有关系。
萧阑心脏紧缩地感到疼痛,他感觉到一种顿挫的伤感,从心房蔓延至全身每一寸骨骼。
“你知道,要完成这毁灭之阵需要的最后一样是什么吗?”
“那便是神子的心尖之血。”
塞尤一族祭献所有族人的生命重塑世界终焉,呈与他们至高无上的父神。
而亚尔曼已是这最后一人。
在那阵法之上突然升起一道耀眼的蓝光,犹如破开黑夜的闪电,腾起暗夜中的蓝光,同时发出巨响。震耳的轰鸣中,蛛爪般的明亮电流轰然散开,无尽的黑暗,茫茫大地上,恍若奇迹正在发生。
犹如神话中的审判之雷降世,最为震撼,最为神秘的一面展现出那瑰丽的光华。神祗之手引领千万道灭世狂雷,飓风般横扫了一切。一个巨大耀眼光环无情地呼啸而去,百万伏的高压犹如暗夜里咆哮的狂龙,神殿在此刻怦然倒塌,教皇的躯体在此刻灰飞烟灭。
世界毁灭的终焉,可以由萧阑结束,也可以由萧阑开启。
他们身后的路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留下黑色的虚空,一踩下去就会掉到世界的彼端似的。
“这样也好,你会与我一起毁灭。”
亚尔曼伸手抚上了萧阑的后颈,嘴角缓缓绽开一个弧度,那弧度似乎要将一切喧嚣和震荡割裂。
漫长而又无尽的生命,不伤不灭,不悲不喜,他已经无法分辨清自己的情感,甚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的存在。他曾是众人仰望,备受父神宠爱的神子,而如今却又是被黑暗所驱使着走遍大陆各地要毁灭世界的罪子。
内心腐朽溃烂不堪,骨子里漆黑一片。
不管是他的躯体,还是内里已经完全毁坏了,他感觉不到痛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当他留在萧阑身边的时候,他能透过萧阑的皮肤,骨头,血肉,听到萧阑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并不是没有恐惧,而是他所有的恐惧都立足于这个人之上。即使是神爱世人的父神也会抛弃大陆,他会恐惧这个人会将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恐惧这个人会松开他的手,恐惧这个人有一天会离开他的视线。每一次他的手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将少年的心脏拿出来捧在手心,永远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当最后一层面纱已经揭露,他封禁已久的野心、疯狂、执念与黑暗已经完全涌了出来。他甚至都不敢再留在他的身边,他害怕将这一切暴露出来这个人会恐惧。
他想给他羽翼,让他高不可攀地站在世界之巅,让他成神让众人俯首;他又将他囚禁,死死锁在身边,让他的光明永远只在自己的眼底闪耀。
而如今心头一剑只是让他更加认清一个事实,他对眼前这个人的爱与执念已经到了疯狂的境地。
他的魂魄都是黑的,唯独心间上一点干干净净地放着萧阑。
他愿意将萧阑小心翼翼地护在那唯一血红的心尖之上。
可是如今,这最后一点鲜红的血也被萧阑的剑,刺得穿透。
就算没有这一剑,萧阑也是插在何墨心上的那把刀。
雷光之后,熊熊火焰开始燃烧,整个世界陷入了焦灼的红莲地狱。
时间已不复存在,无数金碧辉煌的宫殿化为瓦砾,熊熊烈火与滔天海浪开启了这个世界的终端。
虽然火焰发狂般的暴动,但是萧阑所在的虚空的魔法阵之上却很平静。但是在那平静之中,萧阑却仿佛听见了世界崩坏的声音,沉重的呼吸让人感觉到死亡的濒临。
所以,世界即将毁灭吗?
他定定地看着亚尔曼的脸,与那双漆黑的眼眸对上,浮动的气息透过着尘埃的空气传递到萧阑的感官里,让他一时恍惚得似乎忘记了呼吸,只感受到心脏在空荡荡的胸腔里撞得生疼。
“他之前对我说,杀了你就成全了这个世界。”
萧阑的双脚沉重,迈开了一点一点的步伐站定到了亚尔曼的跟前。
“可是我想说——”
萧阑伸手抱住了男人,颤抖却又用力,他的双手重新握在了亚尔曼背后的那柄匕首之上。
“我如果,想要成全你呢。”
火光骤然乍现,匕首透着炙热金红的火光瞬间变为长剑,瞬间同时穿透了萧阑的胸口。萧阑右手腕上未名花的黑色图纹如同燃烧了一般,一片花瓣如同零落了一般缓缓褪去了墨色。
亚尔曼的身体僵硬着,漆黑的瞳仁颤抖着。
萧阑感觉到身体的剧痛,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泪水充溢眼眶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疼痛,还是因为胸腔里感情积压得太多,只能这样发泄出来。
亚尔曼伸手紧紧抱住了萧阑,似乎要将这个人嵌入自己的血肉一般。他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漆黑的眼眸却落下了眼泪,如同血泪一般滴落在闪着耀眼光芒的魔法阵之上,图阵之上瞬间绽开了一片枚红色的花朵。
记得谁曾经说过,亚尔曼花的花语是,神的眼泪。
世界崩塌在此刻骤然崩塌,一切如同镜面一般,被打碎成无数悲惨的残骸,一瞬间全然消失。
一片死寂的大沈默和永劫的黑暗。
萧阑看到男人身后圣洁的羽翼瞬间张开,将他完整地包裹在了一片纯白安全的世界里。
胸口的那柄长剑也化为了光屑。
那个人在萧阑的耳边轻声说着,声音缱绻缠绵,似乎将所有的温柔都倾注给了这个人。
“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