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栎想案子很聪明,人性分析的头头是道,可他从未接近过官场,便是有理论知识,真正遭遇时也有些迟钝,听沈万沙讲说才回过神来,“你说的对,是我鲁莽了。”
沈万沙笑话他,“你还说我与人为善,看人先从好的方向想,你不也一样。”
卢栎揉揉鼻子,想到另一茬,“得,如今事情发展已不是你我能管,我的大少爷,你赶紧回去睡觉,有什么发展,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不好?”
“还真是有点累——”沈万沙伸了个懒腰,“好吧,少爷答应你。不过你也小心些,别出事。”
卢栎为让他放心,跟着他一块回了客栈。至于府衙之事,他在外面看着也看不出什么,横竖围观的人多,稍后一打听能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沈万沙听话的去休息,卢栎叫了小点,手里拿了本书,坐在窗边看。
这里府官黑暗,办案屡屡遇阻,卢栎却并没有太着急。他有一腔热血,有自己的信念,可他也有自知之明,想做的事一定会去做,可如果现实环境不允许,他会迂回,会蛰伏,待到蓄满力再全力一击。
凶手抓到,案子算是破了,有沈万沙折腾,卢栎一点也不忙,赵杼说有事处理,算是请了假,卢栎挺长时间没看到他了。
去哪了呢……
卢栎看着书,觉得眼皮有些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赵杼在哪里呢,自然在府衙外看着抓人。
这次用的是按察使的名义,要抓捕成都府推官孙正阳。
沈万沙能查到的消息,赵杼也能查到,综合线索得到的结论与卢栎相同,这贪污弊案,只怕是冰山一角。若大刀阔斧的整治成都府,也行,但会打草惊蛇,可若只是找齐证据治两个人,便没有那么大顾虑。至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府尹,也可安个失察之罪,往外出调,出调途中遇到个什么劫匪,丢了性命,也只是意外,至于遇匪时说了什么胡话,更不会有人知道。
此案内情他必要深究下去,这成都府这桩青楼连环案,也必须有个完美结局!
抓捕孙正阳的行动非常顺利,被赵杼赋予令牌的军中第一卧底元连,扮演按察使毫无压力,手上拿着罪状并证据,带着精兵就将人押入了牢狱。
消息很快传到府尹温年的耳朵里。
“你说……按察使大人来了,孙正阳被抓了?”他手腕一顿,字写坏了。
小厮跑的气喘吁吁,“回……大人,正是。按察使持有令牌,带有精兵,又道案情紧急,府卫们拦不住他,现在孙大人怕是……已经被下狱了。”
温年放下笔,慢慢走到水盆边净手,“按察使要抓人,可有凭证?”
“有的,手里拿着诉状,还道人证物证俱全,孙大人以权谋私收受巨额贿赂,景先生为虎做伥狼狈为奸,二人联手,枉顾事实人命,左右刑狱造成冤案,法理不容,必须严格惩诫……”
温年负手站在窗边,灰白眉毛微垂,若有所思。
成都府,是他的成都府,这地界上发生的一切,没有他不知道的。孙正阳与景星所为,皆是他安排,但他与二人之间从未留下任何文字凭证,不管查什么,都牵连不到他头上。这两人最是聪明,都拖家带口,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二人被捕原因,该是开罪了顶着‘平王未婚妻’名头的卢栎。
这卢梭一手验尸绝活,推敲案情更是厉害,原本他同景星想法一样,以为仅此而已,平王不会管他,可如今一个不满,按察使就出现了……
看来此人不容小觑。
可事已如此,大家都撕破了脸,按察使如此出现,他不得不铁面无私一回……
只是这事真的与贿银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官场沉浮数年,温年城府不浅,思量片刻,便召来心腹师爷,附耳吩咐了一些事。
师爷惊讶,“大人,至于如此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照我的话做。”
师爷目含惊恐低头,“……是。”
房间气氛一时冷肃,温度全无,小厮紧紧贴在门边,不敢言语。
“来人,与本官换官服。”
“是。”
……
赵杼准备周详,元连深谙套话技巧,尽管温年来的及时,他们也得到了不错的消息。元连将诉状证据一亮出来,温年立刻怒发冲冠,直说此等恶徒该处于极刑!治下出现此等恶徒他竟丝毫不知,实是有负圣恩,合该自刎谢罪,可心下实在难安,求按察使大人让他亲审此案,最后为百姓讨一个公道,同时请罪折子发出,等皇上圣裁……
因时间已晚,便订了明日过堂审案,请百姓见证,元连摆着按察使的谱去驿站休息,这事算是很圆满的结束了。
将一切处理清楚,时间已是戌时末。
今夜无雨,夜风泛暖,下弦月将将露出,月华如霜,景致着实不错。
见卢栎房间亮着灯,赵杼便让洪右将他吩咐的酒拿出来,走到卢栎门前默了一刻,伸手敲门。
卢栎睡了半天将将醒来,声音有些慵懒,“谁?”
“我。”赵杼推开门走了进去。
卢栎歪头看他,“赵大哥。”
“说了要给你找好喝的酒。”赵杼晃了晃手上的酒坛。
“真的好喝么?”卢栎闻言小跑过来,鼻子凑近闻了闻,失望的叹气,“没味道。”
“急什么。”赵杼手一动,熟练拍开坛口泥封,醇厚酒香立时溢了出来。
不辣,不苦,带着水果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