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那样侮辱都毫无还手之力,一回家就跟疯了似的对着个孩子发难,算他本事大吗?那么有本事怎么当时不一口气拧断那个变态的脖子?
杨茹暮双手发颤,一股油然升起的浓重悲凉使得他猛地咬着唇抽气,却还是泄露出一声极轻的悲鸣。
是啊!他不该这么对他唯一的儿子,都怪他自己没本事,关杨翊泞什么事?
只是,有件事他还是不放心,“你喜欢妈妈吗?我想听实话!”
杨翊泞抱住杨茹暮的手脚更用力了,却低着头一声不吭。
杨茹暮从前曾听起过这样一件奇事:一个孩子长大后将自己养父给上了!这是他们那个圈子传出来的,有名的笑料。
他当时还嘲笑那位当爹的,不会养孩子就别养,看把人都教成什么样了?无视lún_lǐ,无视道德,这还是人吗?作为长辈,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这会儿活成这副熊样也是活该,还抱怨什么?可笑!
这种事,不会报应到他头上吧?杨茹暮伸出另一只脚,踢了踢杨翊泞的屁股,手自虐般地蜷紧,最好不是,否则他真的会忍不住掐死杨翊泞!
杨翊泞咬牙沉默,被连踢了几脚,他心里反倒越发地硬气,挺直腰板倔强地紧抱着这个人,就这么耗着吧反正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杨翊泞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死样,将杨茹暮好久不曾发作的躁狂症又引了出来,他真想将这小子踹死得了,“我没教你做人吗!我没教吗……”
“……到!底!教!了!没!有?说话!”吼到最后,他声音都呜咽地不堪入耳。杨茹暮狠狠掐着他自己的手掌,他要是真发起病来,杨祺陵都差点被他打死,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有他妈拦着,这会儿都有谁?杨茹暮浑身都在颤抖。
他理智都快被怒火烧没了,“舌头呢!没生给你吗!”
杨翊泞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肩,哭得都快没气了,“……你打死我吧!”他的眼泪不要钱似的一滴滴往下掉,浑身都湿答答的。
杨翊泞的眼泪将杨茹暮这条小腿都弄湿了,杨茹暮突然想起杨祺陵。这个傻逼也是一声不吭地抱着他,就那么杵在原地任他处置。
他永远记得杨祺陵眼角那个细小的疤,那是他拿剪刀刺的。
是他……对不起他!
眼泪如决堤而下的洪水,一滴滴全是愧疚和心疼。
杨茹暮终于冷静下来。
有液体顺着杨翊泞的脖颈滴落在地,杨翊泞余光一瞥,居然是红色的,“……妈妈!你流血了!”他慌张地站起来,手还是死死地抱住这人的腿。杨翊泞很怕他一松手,这人就不见了……
杨茹暮两只手都是血,他木然垂下头,继续问道:“你真把我当妈看?”
“妈妈……”杨翊泞焦急地喊道。
“住口!”杨茹暮捂着脸跪坐在地上,从一个人,到一个人的母亲,到底是不同的。可为什么他活得那么可悲,还拼命活着干什么?谁说改头换面就是重新做人?也不过是,换个方式活受罪罢了!
杨翊泞仍然抱着他的腿,一秒都没松手。
杨茹暮压抑着即将爆炸的严重抑郁,轻声说:“你喜欢我,是吗?”
杨翊泞满眼都是伤心,终于点了点头,“嗯!”
杨茹暮绝望地闭上眼。人有时候,就得懂得装傻充愣,什么都点破,日子还过不过?他这时候真想变蠢一点,那样,就没那么多事了!
“……我不明白,妈妈!我……”
“住口!你还管我叫什么妈妈!”
“……为什么不能?我喜欢妈妈,是因为你是我妈妈!为什么喜欢你,就不能……”
杨茹暮愣住了,难道是他想岔了?“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只是喜欢你,妈妈!这有什么错?我不明白!”
“……再说一遍!”
“我喜欢妈妈!”
“那,如果妈妈给你当女朋友你愿意吗?”
“……不,不行!”
杨茹暮终于放心了!
“过来,我给你洗澡!”
杨翊泞乖乖跟着走。
浴室。
杨翊泞低垂着头,抱着小黄鸭沉默地坐在儿童浴盆里。平时那点小机灵全收敛了起来。
杨茹暮给他搓着泡沫,“杨翊泞!”
“到!”杨翊泞谨慎地瞥了杨茹暮一眼,小媳妇似的应了一声。
有了孩子真是件很新奇的事,无理取闹时,会觉得反感,可揍上一顿,又开始装起可怜来。
杨茹暮亲亲他哭红的眼睛,真是稀罕死了。
“妈妈,你的手不疼吗?”杨翊泞顾左右而言他。
“……那是番茄汁!”
“……”
☆、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