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葬身之地被毁,实在是——你合该如此。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楚子沉的脑海,仿佛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把他心中的怒火浇得干干净净,再也不留一点痕迹。
他逆了天道,怎么可能是一条命就能轻松抵去的。
楚子沉在现世安顿过后,曾经算过一卦。大道无边,冥冥中自有天意,即使他当年拱了章国上位,如今历史的规律也已经反乱拨正,他这才放下心来。
但纵然天道拨正了秩序,也不代表楚子沉能够逍遥法外。早早离世、陵墓被挖、让他远离自己的时代,大概都是天道给予的惩罚。
想通此节,楚子沉只觉得无法再气了。
他所在乎的已经都被剥夺走,如今已经是最坏的情形——只有当事情变得最坏的时候,才有一点点好转的生机。
说白了,此刻他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天道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做绝了,接下来就该收手了。
念及此处,楚子沉才觉得有些轻松,倒像是终于还尽了身上的债务。
他坐回沙发,脸色如同大病初愈一样颓然疲惫“我逆天气运,合该遭此报应……如今都报应完了,反而轻松。刚刚不该迁怒于你。谨之,是我失态了。”
说罢,他竟然还扯了扯唇角。
这次的笑容不同于刚才的鬼.畜,楚子沉周身的气势顿时一松。
傅致远也暗暗呼出一口气,用别的话去引开楚子沉的注意力“早听闻你本事,推演爻卦乃是一绝,甚至能青史留名。”
楚子沉点点头,虽然没有笑的力气,但态度已经柔和了很多。他抓起茶几上的几枚硬币,铺天盖地的一抛——五六枚硬币落在地上弹跳停止,楚子沉只是略略一扫就下了定论“凭此看出,谨之你今日红鸢星动……”
傅致远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那几枚硬币“……”
在今天这种时候还能红鸢星动,他是要多心大?
楚子沉这是还没消气,拿我做派遣呢吧!
楚相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就连发泄都比别人文雅。别人生气砸东西听响儿,他生气掷硬币——算卦!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时间急,我只是提了两句。希望没让人对考古留下不好的印象。
文中楚相对待考古这件事态度不太好,毕竟事关自身,态度偏颇。但现实生活中,考古大多数都是以保护陵墓或者抢修为主,也不单纯是挖坟,通常是研究性的——至少比盗墓文雅克制很多。
而且我提到了总理亲批开明陵那事——明陵只开了一座,而且刚开没多久总理就后悔了。而且定陵被糟蹋也涉及到一些政治因素,总而言之,造成的结果是让人痛心疾首的。
说起明陵,真的,中国古代有段时间是盗墓特别盛行的,而且每逢乱世,就连皇陵什么都不算事了。汉朝的陵墓被曹操挖了,晚唐的时候唐朝的皇陵被盗、元朝糟蹋了宋朝的皇陵……
不过谈起元朝,我就想起元朝皇帝是不设陵墓的,死后土里一埋派几只骑兵队轰隆隆跑过去把土踏平,到现在人们也不知道他们埋在哪儿( ̄▽ ̄|||) ——我能说我看这段历史的时候特别哭笑不得吗?
楚相主要把精力放在现代史上了,没能好好把历史过一遍,不知道连皇陵都境地悲惨。更何况挖坟这事对于注重传承的中华来说,比当面打脸严重得多,楚相如今快被气死,也是被啪啪啪扇蒙了……
第十四章 动心
午饭楚子沉只动了一点,接着就回到书房里闭门不出。
在这几天的和谐共处中,傅瑾瑜已经跟她楚哥发展出了美好的革命友谊。哪怕今天楚子沉突然作妖,也没能阻挡她关切的心。
怕楚子沉吃的少饿着,傅瑾瑜特地进厨房榨了杯西瓜汁。思及上午那古怪而让人心惊的鬼.畜气氛,她到底没敢迈进书房,只好把这个烫手的关照托给她二哥,请他去照顾照顾楚子沉。
她二哥……她二哥没什么不乐意的。
叩了叩房门,傅致远得到应许后自然而然的走进去“璋华还是喝点东西,瑾瑜亲自榨的,那丫头……”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原因无他,楚子沉在抚琴罢了。
早就适应了椅子的楚子沉如今正跪坐在地板上,双目微合,正对着置琴的矮几,铮铮琴声源源不绝的从洁白修长的十指下流淌出来。
傅致远一愣,然后就默默退出去,把那杯西瓜汁放下,洗净了手才回来。
古琴这乐器格调实在太高,哪怕是四九城里的二世祖也不见得深知。不过傅致远的外公是书香世家,也善操琴——楚子沉手底下那把琴就是傅致远从外公那儿弄来的——他外公崇尚传统,傅致远字“谨之”就是这位外公的手笔。
琴不像筝,它音调内敛雅正,一般用来自赏,或者酬于知音。楚子沉如今容许傅致远进来而琴音不断,其实就是对他的一种无声的认可。
面对这种厚待,傅致远正襟危坐。
又过了一刻钟,楚子沉的琴音方收。
傅致远跟他外公学了不少,虽然不太会弹,但到底是能听的。刚才那曲琴貌似中平正和,实则有无法掩饰的忧愤,可见弹琴者实在是心绪不静。
待楚子沉睁开眼睛,哪怕早有预料,他也被惊了一下。
刚才楚子沉闭着眼睛不明显,如今睁开眼睛,傅致远发现他眼圈竟然是红的。
“璋华,你……”
“我至今方明白。”楚子沉幽幽长叹,声音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