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眼,便觉天地之辽阔,己身之渺小,那壮阔瑰丽的极景,令人目眩神迷。
然而,被狼群追猎的铁狮门弟子,感受到的并非是冰原的壮丽,而是绝望与恐惧。
——这里是冰原,是雪狼们天然的主场!
狼群擅于在开阔的地带狩猎。若说先前的密林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但同样也限制了狼群的。
然而,在这辽阔的冰原上,狼群速度的优势会被发挥到极致。
若非轻功能如沈浪一般,又有谁能自信在冰原上跑得过雪狼?
如此情形下,也绝不可能返回密林与雪狼搏斗。
且不说是否能斗得过这群天生的狩猎者,若是再入密林,又有谁能保证他们还走得出去呢?
情况虽然危急,又有重重不利。
但是,他们更没有时间瞻前顾后,胡思乱想。
铁狮门弟子们皆将目光投向赵碧穹,等待他发号施令。
这一看,令他们微微一怔——忽然觉得掌门有些不一样了……不、不是不一样,而是一股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身边。
并非是那临危不惧的气魄,稳如泰山的自信。而是一种更奇妙,也更令人慑服的感觉。
赵碧穹自从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之后,一股难以克制的焦躁与紧迫感,令他逐渐变得冷厉而阴郁。
此刻冷厉阴郁尽去,只见他嘴上带着笑,眼中发着光,一头黑发在寒风中纷扬,如狮鬃怒张。
铁胆狮心的赵碧穹,面对迫在眉睫的危机哈哈大笑,爽朗如风,巍然自傲。
“哈哈哈,孩儿们,拔出刀来!随我且行且战!”
“回去后,你们的身上要披上几件狼皮大麾,你们的房中要挂上几颗狼头了!”
众弟子轰然应好。
伴随着一阵雷霆般的呼喝,二十多人扬鞭策马,随着赵碧穹一起冲进冰原,扬起雪尘纷飞,如同一阵怒浪白涛。
寒风之中,盘旋高天的苍鹰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啸,慷慨激昂,仿如冲锋的号角。
被裹挟在队伍中的沈浪,侧头对王怜花,笑赞道:“铁胆狮心,不愧是铁胆狮心!”
王怜花嗤笑了一声。
忽然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棕色的骏马奔驰到他身边。
还没等马停下,王怜花便于疾跑间,探手拉住缰绳,轻身一翻,稳稳当当地坐于马上。再伸手一捞,将沈浪拽上马背。
沈浪坐在他身后,低头看了看,正是拖着他活活走了四百里地的那匹。
沈浪奇道:“它什么时候开始听你的了?”
王怜花笑道:“就在我抽了它几鞭子的时候。”
“沈大侠,抱紧了!”
说着一甩缰绳,骏马扬蹄飞驰。
感觉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王怜花的笑声又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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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一行人刚冲出密林不过百来步,三十多条雪狼拖着苍白的影子从密林里冲出,疾如鬼影。
它们不愧是雪峰与冰原上的王者,动若雷霆,迅如疾风,没有了树木草叶的阻碍,转瞬之间便已追上吊在队尾之人。
那个即将落入狼口的倒霉蛋,毫无意外,正是沉重又笨拙的王火烧。
王火烧只觉耳边风声碎乱,狼啸之声近在耳畔。
扭头一看,不禁两腿战战——一只雪狼已经追上了他。
见王火烧看向它,雪狼冲他张开大嘴,阴冷凶狠地露出一排锋利的獠牙。
王火烧惊恐地大叫一声,只顾埋头逃命,没看到前方有一个装盛衣食的竹篓,捆束的绳索在疾行之中松开,从马背上滑落,干粮、披风之类的东西,零零碎碎地洒滚了一地。
王火烧一不留神,一脚踩在一包干粮上。脚底一滑,整个人倒栽葱地跌进了竹篓里。
凭借这股猛烈的冲力,竹篓载着王火烧一起在冰面上滑了出去。
雪狼顿时扑了个空,一头栽进雪堆里。将头拔出,甩了甩身上的积雪,恼怒地发出一声低吼,重新奋起直追。
逃过一劫的王火烧刚竹篓里坐正,突然感觉身子一偏,扭头一看,前面赫然是一个十多米高的大雪坡。
王火烧抖着嘴皮,瞠目道:“这、这、这是要滚汤圆啊!”
话音刚落,滑出冰面的竹篓便载着他,从雪坡上滚了下去。
一路扬尘飞雪,一路嘶声大叫,瞬间超过了许多人马。
铁狮门的弟子在逃命之余,大多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扭头一看,有一个竹篓从他们身边,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在紧张惶恐之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荒诞与可笑。
王火烧在竹篓里滚得晕头转向,肚子里的汤啊水啊全都涌到了喉头。
突然“嘭”地一声,竹篓撞上了一根支出地面的树桩,在冰面上弹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