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长眉一挑,道:“这个我可不知。”
“沈大侠愿意将它剖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剩下的话语哑在喉头,原本口齿伶俐,聪慧机变的王公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骤然变成了一个哑巴。
因为沈浪温热宽大的手,突然拉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胸膛温暖而坚实,散发着鲜活蓬勃的气息,隔着数层衣物都能像火焰一般熨烫着他的手心。
胸腔中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着,一下又一下,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一时间无法分辨这是沈浪的心跳,还是自己的心跳。
“是热的吧?”沈浪笑道。
不同于往日的懒散与漫不经心,他此刻的笑容鲜活而温暖,就如同隆冬夜燃起的炉火。
温柔得不行,也赤诚得不行。
沈浪拉着王怜花的手,微翘微弯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他。
他笑问道:“所以,王公子愿意相信沈浪吗?”
王怜花道:“我……”
他明明听过比这更煽情也更温情的话——他自己就能说上不少。
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动容。
就好像是有人在一堆干草上散了几粒火星,又好似有人在一片旱地里凿出了一个泉眼——心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鼓噪。
沈浪能看到王怜花眼中的松动,宛如和煦春日下一点点消融的冰河。
他笑道:“坦诚一点吧。”
伸手扶在王怜花的肩膀上,这一回无人推开他。
“如果你自己都不是真的,如何能指望别人对你是真的呢?”
王怜花道:“我……”
一连张了三次口,竟无一个字能问答沈浪的话。
就算是瞎了眼的人,也能听出他无法掩饰的动摇。
王怜花低垂着头,从沈浪身边退开。
仿佛为了平复心绪,他漫不经心地在稠密如林的傀儡间来回穿梭。
沈浪也不逼迫他,只是抱着双臂倚在墙边,静静地等着。
笑眯眯地瞧着,王怜花脸上挂着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每从一尊傀儡背后转出,就换了一套衣服。他眼睛眨了十下,王怜花便一下不落地换了十套。
最后fēng_liú俊俏的公子换上了一件绯红的衣衫,明艳得如同一团烈火。
昏黄的烛光将他俊秀的面容映得幽幽祟祟。
仿佛下定了决心,漆黑的瞳眸亮得惊人,里面也烧着一团火。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沈大侠伶牙俐齿,都快要把我说服了。”
沈浪道:“只是快要?”
王怜花笑道:“快要还不够?你贪心了。”
沈浪道:“我……”
话刚出口,他耳尖一动,一阵轻微的“咔嚓”响起,类似于机簧运转的声响。
突然,“嗖”地一下,一个细长的黑影落至王怜花颈间。
那是一个用麻绳结成的索套。
一套在王怜花的脖子上,便猛然收紧。将来不及反应的王怜花囫囵个地凌空吊起,就如同那些如尸体一般悬吊在房梁上的傀儡一般。
王怜花双手抓住索套拼命挣扎,眼看要不行了。
沈浪心中一紧,来不及思索。足尖点地,身掠如风,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向王怜花冲去。
孰料,“哗啦”一声巨响,他撞碎了一片透明的“墙”。
沈浪眼中讶异难掩,伸手从一地明晃晃的碎片中拾了一块,他在那光滑平整的碎块上看到了自己。
原来被沈浪撞碎的,是一块足有半面墙那么大的水晶。透明到没有一丝杂质,被能工巧匠打磨得极薄、极平整。一面涂上一层薄薄的水银,另一面便能将人映照得纤毫毕现。
显然,沈浪方才看到的王怜花,不过是镜中的假象而已。
至于王怜花何时调换了自己所处的方位?
现在想来……大概是在他于傀儡间穿梭更衣的间隙。
忽然,从屋顶上传来一阵大笑,震得整个房梁簌簌落粉,说不出的恣意又张扬。
仿佛在嘲笑沈浪失了分寸,竟被此等伎俩愚弄。
王怜花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朦胧缥缈。
“沈大侠可别光说不做。”
“若想要我坦诚,自己也要拿出点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