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哉怪也,之前已经有个“沈浪”死在了张家,这里又突然冒出了两个“沈浪”。
还不待沈浪仔细思索其中关窍,更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两个“沈浪”的话,像是引燃火药的火星一般,刚一出口,饭馆里顿时响起一片叫骂。
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喝酒的吃饭的,夹着肉逗狗的,扯着嗓门划拳的,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异口同声地嚷道:“我才是沈浪!”
甚至连一名被娘亲抱在怀里,扎着冲天小辫的黄毛丫头,都咯咯地拍手笑道:“沈浪,沈浪,妞妞也是沈浪!也是沈浪!”
沈浪捧着面碗,睁大眼睛看着这荒唐的一幕,瞳眸之中满是惊奇。
他确信“沈浪”这个名字并不能招财进宝,叫了也不能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可为何这群人连饭都来不及吃,争着抢着要当沈浪。
一个好好的饭馆顿时生出几分骇然与惊悚,一群疯子竟为争一个名字,几乎要大打出手!
饭馆的老板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乐呵呵走过来为沈浪掺茶。
在他转身前,沈浪拉住他,道:“老板,敢问尊姓大名?”
老板圆肚圆脸,嘴巴与眼睛弯起来能挤出一脸的笑纹。
他笑容可掬道:“客官客气了,免贵姓沈,单名一个浪字。”
沈浪想了想,问:“贵公子可好?可取了姓名?”
老板笑道:“承蒙公子惦念,子承父名,犬子也叫沈浪。”
老板走后,沈浪盯着手中的面碗,怔怔地呆了一会儿。
然后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吃起面来。
隔桌的黑须大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浪疑惑地看向他。
黑须大汉紧张得有些结巴:“你、你该不会也叫沈浪吧?”
沈浪唇角一翘,笑而不答。
☆、傀儡戏(二)
就在饭馆里有几个性子激烈冲动的汉子,为了给自己“正名”,眼睛冒火,撸起袖子,准备真刀实枪地干上一架时,半空中突然响起“嗖嗖”数声。
准备逞凶斗狠的大汉们,眨眼之间如同被收割的稻草齐刷刷地倒在地上。抱腿的抱腿,护胳膊的护胳膊,全都面色痛苦,口中哀嚎不绝。
一枚枚铜钱滚落于地,带着十足的力劲,砸在青色的石砖上嗡嗡作响。
一片哀鸣声中,一位粉衣黄裙的少女娉婷而入。
大堂内,原本噤若寒蝉的众人看到少女后,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清亮。
那少女娇小玲珑,身材窈窕,十七八岁的年纪,婷婷地立在门口,宛如一株盛开在风中的凌霄花。
粉色的衣衫,鹅黄的长裙,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又大又亮,微微上翘的眼角含着她独有的妩媚风情。
她不语不动时,噙着一副娇柔羞怯的闺秀风姿。
但当她开口说话,一切绮丽的幻想皆被打破——原来这少女大家闺秀的皮下,竟是一头又泼又辣的母老虎!
少女淡淡扫了一眼在地上翻滚的几个大汉。
轻蔑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堆渣滓或者一滩烂泥。
她高声呵斥道:“要当沈浪,手上也得有两下子。就凭你们几个,做个地痞流氓欺负欺负普通百姓还可以。要做沈浪?呵呵,滚回你们老娘肚子里再投一次胎吧!”
说罢,她头颅高抬,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沈浪桌前坐下。
面刚吃了一半的沈浪瞧着她,微微有些吃惊。
听少女谈及自己的口气,沈浪以为少女识得自己,坐到自己桌前也是因为认出了自己。
而当少女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似的,十分盛气凌人,颐指气使地招呼小二点酒上菜,沈浪方才苦笑着反应过来。这少女并不认识自己,怕是家中娇宠惯了,性子骄纵,想坐哪桌就坐哪桌,根本不管先来后到,也不管桌上是否已经有人。
听到少女的召唤,被之前一幕吓得胆寒小二哪敢怠慢,急忙来到少女面前,点头哈腰地殷勤伺候着。
“姑娘,想吃点儿什么菜?”
少女道:“给本姑娘来一盘白切浪肉,爆炒沈浪肝,红烧沈浪肠,再烫一壶热热的沈浪胆泡的酒!”
闻言,沈浪又吃了一惊。
他心想,难道这姑娘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跟沈浪同样吃惊的还有小二,他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道:“姑、姑娘,我、我们小店不是黑店,不、不拿人做菜啊……”
闻言,少女轻蔑地嗤笑起来。
她说:“哈哈哈,废话!就算你们敢拿人做菜,本姑娘还怕吃了脏了自己的嘴!”
她娇笑道:“自从入了你们这镇子,一路走来,人人都说自己是沈浪。我还以为这是你们此地风俗,只要是个活的……鸡鸭鱼鹅都叫沈浪。”
“原来不是吗?”
她娇美的眼睛凝望小二,柔声道:“好哥哥,告诉我,沈浪这个名字有什么好?你们非要抢破了头来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