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床半新不旧的白色纱帐,转头再看身侧,一间空空荡荡的客房,屋子中间有张桌子,一个长发垂肩的美人正拿着酒壶自斟自饮,眼角被酒意熏得微红。
看到床上的人动了,美人勾唇一笑,喊了一声:“温良。”
“恭谦?”苏一尘的思考回路还没接上。
美人怔了一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继而从长椅上一跃而起,朝着屋外奔去:“大哥,温良他摔傻啦!”
俄顷,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那美人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挂在男子左臂上,嘴里还在说着:“怎么办呀大哥,他本来就呆头呆脑的,走走山路都会摔下去,现下更没救啦。”
男子把美人勾着自己的手臂掰了下来,正色道:“哪有这样说自家师弟的。”
“嘿嘿。”美人看着自家大哥吐了吐舌头,样子十分亲昵。
男子不再理会他,走到床边,低下头看了看苏一尘的脸色,这才问道:“师弟,你觉得好些了吗?”
苏一尘打量着男子的装束,白袍白甲,月白绣边,这是白林城弟子的装束,自己虽然被掌门师兄放逐了,但什么时候改投的白林城门下?
“笨温良,师兄问你话呢!”见苏一尘不答,那美人也走了过来,一个栗子敲在苏一尘额头上。
不好意思,温良又是谁?
苏一尘伸出手来揉了揉额头,突然觉得不对,把手凑到眼前一看,只见那只手指尖红润,五个半月弯整齐地连着指甲根部,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手。
“喂喂,该不会真摔傻了吧?”美人看着师弟的动作,不确定地说了一声。
苏一尘在被中暗暗运了一下气,发现自己的琵琶骨果然完好无损,他心思如电,立刻明白过来,多半是这位叫作温良的白林城弟子摔下山后,自己的魂魄进到了他的身体里。
“温良,你有哪里难受吗?”男子看起来也十分担心,“要不我再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苏一尘回忆了一下,自己并不认识这个温良,照实说把人身体占了似乎不妥,要扮成他也不太可能,思来想去似乎只能装傻了,于是咧嘴一笑:“哎,你们是谁?”
“……”男子脸上露出些许惊诧的表情,美人倒是很坦然,一口饮尽壶中酒道:“我早说了,摔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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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尘那天果断装成失忆之后,发现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之后几天只需躺在床上静养,又有大夫来帮他检查了身上伤口,幸亏没有伤到筋骨,不几日就能落地。
他躺着的时候,就和那位美人师兄或是送饭菜来的客栈小二聊聊天,很快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认识这两位师兄了。
现在距离他从平都山上坠崖身亡后,竟已经过了六年,算起来六年前这对兄弟大概才只有十五、六岁,还不到可以下山的年纪,他根本无缘得见。
美人师兄又告诉他,自己一行三人是要去青羽山参加这一次的试剑大会。
试剑大会是仙门中每四年一度的盛会,由执修真界牛耳的青羽山、朱栖坛、白林城与玄照溪四派轮流举办,年满十八岁的仙门子弟都可以前往切磋。修真一脉,门派众多,开山立派广为人知的就有三十六处,余下些小的更是不计其数,每次盛会各派都会遣门中顶尖的弟子前往一争高下,捎带些修为不济的,就是去看个热闹了。
苏一尘活着的时候只参加过一次试剑大会,是在他十九岁时,第一次下山去的白林城。当时未及弱冠的他,在白林城难逢敌手,最后白林的执剑长老破例下场与他切磋,也被他一招险胜。此后他少年成名,名动天下,无数道友天天盼着在玄照溪的试剑大会上向他挑战。
可惜苏一尘没能去玄照溪,两年后他就命丧在了平都山。即使当时没有死,被钉穿琵琶骨的自己也是断无可能再战了。
因此这一次,无论是能够再参加试剑大会,还是能再上青羽山,都让苏一尘觉得十分有意思,等伤稍微好了一些,就不露痕迹地催着两位师兄上路。
“小温良,你武功这般稀松平常,倒还惦记着去试剑大会上丢人?”美人师兄大名林语思,但凡喝了酒,就要揶揄苏一尘一番。
苏一尘也不反驳,只是看着自家师兄笑,看得美人双手一摊:“好好好,大哥,我们快出发吧?”
“但是,温良的伤还未全好……”林语深有些犹豫。
“雇辆马车就好了,反正他到了青羽也是被人打趴下的份,在哪趴着都不耽搁,”林语思说道,“反倒是我们,再不抓紧时间就快赶不上啦。”
“好吧。”林语深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我明天就去雇马车。”
☆、第2章 上山
翌日,林语深果然一早就去市上雇了一辆马车,三人一路晓行夜宿,不几天就赶到了青羽山。
上了三千级石阶,早有青羽弟子在山门口迎接,把他们带到草化峰上的客房歇息。再过两天就是试剑大会,诸门派的道友十停已到了七停,一时互相拜会、十分热闹。
白林城来了三个人,被安排了两间卧房,林语思早早缠着他大哥去睡了,苏一尘在马车上颠簸了几天,便也洗漱就寝。他死前流放的数月,被正道鄙夷、又遭魔界追杀,此番归来,倒没有什么物是人非之感,只觉得床铺十分舒适,一觉睡得香甜。
第二天醒来,峰上诸派弟子练剑的练剑、叙旧的叙旧,三三两两围在一处,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