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行觉得自己站在一堆夫妻身后实在碍眼得很,便转身离开,却撞上了一直在打嗝的刑捕头。
“邢捕头,这个案件你有眉目了吗?”
刑刃摇摇头,又打了嗝。
“古怪……太……古怪了。”不知道是不是打了太多嗝的缘故,说话也有些结巴。
“哪里古怪?”
刑刃绷起不苟言笑的脸,似乎认真在想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会打……打嗝和口吃呢?”
“……”
第15章
34
“阿珉,别睡啦,你再睡你就要变成猪啦。”
谢珉行揉了揉眼睛,没有看见人,只见窗沿上竹影晃动,天依旧是黑的,只不过是过去一天一夜了,稀稀疏疏的风声灌进来,穿堂过屋,一去不返,只留些空落落的回音。
他大约把这些声音当做师姐了吧。
回到唐家三天,唐三小姐忙着整顿唐家,自然没有时间理他这个闲散外人,他无事可做,越发懒散得厉害,只觉得眼皮子沉得很,只想睡个昏天暗地。
大约是离开北邙山太久了,把那些每日必做的苦寒功课忘了个干净。
唐忱柔虽然回来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回来,又从哪里回来。她没有吐露这些事,也没有解释关于阿轻和唐丰的故事那他们并不知道的那一部分。
她似乎隐瞒了什么。
事情远没有结束。
可是风息不止,江湖事又哪里有结束的一天,他哪里管得过来。
他是江湖上口口相传的知寒客,却从来不属于江湖。自从师父故去,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从来就只有师姐一个。
他想心里便盘算着,该回北邙山啦。
他楞了一会儿,起身开门,发现门口真的站着他师姐,他师姐拍了下他的胸膛,揶揄道,“少侠,你错过晚膳啦。”
他师姐一说,他还真觉得非常饿。
“如果是别的客人,我这个主人一定请他去驴棚里觅食去,谁让是我的小师弟呢,我让人给你在厨房里炒了饭,快去快去。”一边说还一边自我陶醉,“我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贤惠大方宜室宜家……”
“……”他师姐又来了。
谢珉行是真的饿了,便真的向园子西南角,昏暗的小厨房走去,为了避开某个人的房间,他还特地绕了一圈。
可是走到厨房的木门前,他的脚步却顿住了——他躲了这个人一圈,终究还是躲不过。
可是那个灶炉前的锦衣青年即使没有转身,也已经知道他来了,他如果掉头就走,显得他好像怕了他似的。他咬咬牙,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厨房。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裴子浚下厨了,但是谢珉行还是有些惊讶,一个世家公子怎么既舞得动腰间的错风刀,转眼又能把厨房的菜刀舞得溜溜的。
他这样出神的时候,裴子浚已经把一碗金灿灿的炒饭端到他面前,看似平淡无奇,每颗米粒都包着蛋花,晶莹剔透。
裴子浚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说,“谢兄,吃吧。”
他却觉得更闹心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来吃他做的炒饭,实在没有什么骨气,毕竟昨天,他还和裴子浚有过一次口舌上的不愉快。
他也不知道昨天是怎么了,他一向是一个不爱管别人闲事的人,可是昨天,他确实越界了。
事情的起因在于柳诗送这个小姑娘。
昨天是乞巧节,江湖儿女并不十分计较这些节日,他们也没有出去逛庙会,只是在家里挂灯笼。傍晚时分的时候,他在院子的一角看见了蹲在一旁闷闷不乐的柳诗送,手里还提着一个兔子灯笼。
他不知道怎么哄小姑娘,只好硬邦邦的夸了一句,“兔子,好看。”
柳诗送抬起头,小脸勉强的笑了一下。
他无可奈何,只好转身离开,他穿过红灯笼摇曳的走道,忽然看见假山后面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锦衣公子的面前排着一长溜的白纸灯笼,原来他在绘灯笼,围观的丫鬟,奴役手上人手一只,各不相同,却都玲珑可爱。
他脑袋“哄”的一声炸开了,天旋地转起来。
——他忽然一瞬间就明白了柳诗送所有的苦楚与落寞。
他更恨自己知道。
原来这个世上却难过的不是求不得,而是得到了才发现,原来她心心念念的东西,每个人都有。
他想,那姑娘那样小那样乖,可是在裴子浚这样的世家公子眼里却只是平淡无奇的一朵花,而宛陵公子的眼中,花团锦簇,在他漫长的生命里,还可以开出无数朵这样的花。
裴子浚抬起头,看见是谢珉行来了,十分惊喜,他偷偷绘了一副知寒客舞剑的图,正想待会给他看看好不好呢。
可是谢珉行似乎很生气。
“裴公子,也许你是无意,可是你这样看着别人的时候,也许却是伤了别人的心呢。”
裴子浚抬起头,根本不明白谢兄这莫名其妙的怒意是从哪里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