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芜离开天界之后,朱碧一时觉得没了依托,做什么事情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就连浸染红线,都差点出了岔子。好在月夏发现的及时,不然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幺蛾子。
“小朱儿,这筐线团你浸染了两遍!”月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派质疑,“你丢了魂儿了?若是浸染了两遍的红线被我拿去用,真不知道牵出来的是什么姻缘呢!还好我眼明手快,发现了异样,不然真要酿成大祸了!”
朱碧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满脸抱歉:“师兄,对不起呀,我刚刚有些走神了。”
月夏却摇头加摆手,纠正道:“不不不,你这不是走神,而是思春了!春心萌动,犹自不知啊!”
“思春?”朱碧大惊,“思谁的春,又为谁动的春心?”
月夏挑一挑眉眼,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模样:“自然是思花神的春,又为花神萌动了春心,初开了情窦呀!自花神回花界之后,你总是失魂落魄的,自己都不曾察觉。”
朱碧疑惑地很,又问:“可我见话本子上说过,若是为一人动了心,该是日思夜想,牵肠挂肚才对。可是我白日里吃喝、夜里就寝,一切如常,没有收到丝毫影响。”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胸膛,道,“况且这里的心,跳动如常,丝毫波澜都不曾惊起。”
月夏听她这么一说,也是奇怪:“啧啧,这真是奇了!看你该是思念花神入骨才对,怎地症状又全然对不上?”
说着,他忽地想起当时在花界,梓芜问他朱碧为何在情爱面前,显得薄情冷血。那时月夏只以为梓芜多想,便拿话搪塞了他。如今看朱碧的反应,确然有些奇怪。
于是月夏试探着问:“朱儿,你同师兄说一句实话,你觉得花神好不好?”
“好。”朱碧点点头,如实回答,“形貌俱佳,神力高深,好得很!”
月下又问:“那你对他就从来没有一点点心动?”
“何为心动?”朱碧反问,“唔,他答应教我术法的时候,确实令我欢呼雀跃了好一阵,这个算不算得?”
“不算不算!”月夏觉得同朱碧谈情,简直有如对牛弹琴,说不通。他又换了个方式去问,“那花神走了,你想他不想?”
朱碧思考片刻,又点头:“想。特别是修行遇到难题时,想得尤其厉害。”
月夏已经忍不住抚额了:“罢了罢了,你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开不了窍了!常言道,物极必反,你自小看惯了男女情爱,怕是产生了麻木之感,很难动情了。就如花神这般的极品都打动不了你半分,这六界洪荒,就再无人能做到了。小朱儿,看来你注定孑然一身。”
朱碧听了月夏一番总结,非但不觉得恐慌,反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呼……原来只是动不得情,不打紧不打紧!我还以为,师兄会说我换上了‘自虐症’,非得要花神折腾挖苦我,才能好受,那岂不憋闷死了?”
月夏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笑嘻嘻、活蹦乱跳的小怪物!他兀自冲胡子瞪眼了一阵,愤愤然离开了。
又过了些时日,朱碧的情况渐渐好转,似乎不再为花神之事所扰。花界那边也再无消息传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除了月夏总是会时不时骂上一句“没心没肺”,朱碧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直到有一日,梦神来访,朱碧的清净日子才算是到了头。
梦神梦泽同夜神意眠,乃是一对孪生兄妹,原身皆为夜莺。他们二人大多在夜间当差,一个布夜,一个织梦,白日里甚少露面。加之梦泽性情偏清冷,素日里少与人来往。所以虽说同样在天庭当差,朱碧几万年里加起来,也不过见过她寥寥数次罢了。
其实梦泽本也从未想过会来寻朱碧帮忙。他们夜神殿同月神府,几乎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这一次,主要是听了香神云莞的建议,梦泽才来。算起来,夜莺梦泽与身为凤凰的天帝同族,和云宿云莞算是表亲。按年纪,云莞要唤梦泽一声“表姐”。
云莞算得上天宫里为数不多能同梦泽说得上话的。前几日她见梦泽郁郁寡欢,便询问其缘由。梦泽本不欲多说,架不住云莞一直追问,而她也实在憋闷,便说了出来。
原来,梦泽下界布梦之时,机缘之下遇到了一男子,名唤殷修竹。他常整夜不能入眠,梦泽造不得他的梦境,于是对殷修竹的留意就多了。修竹自幼家境殷实,聪慧过人,心思纯净,尤爱钻研佛法。而他家中之人,皆为商人,心思不甚干净,常做些奸佞之举。修竹不屑与家人为伍,又无法割舍血缘亲情,时常心生郁结,十分寂寞。
梦泽也是个寂寞的神。她身为梦神,夜间出没,是职责所在。但从没有过一个人问她,是否真的喜爱做个冷寂的神。唯殷修竹同她,能产生内心共鸣。后来每每下界之时,梦泽都会偷偷来看他。
直到有一日,她没忍住,在殷修竹面前显了形。殷修竹只是初时有些慌乱,而后渐渐同梦泽攀谈起来。一人一神,却很有共同话题。后来梦泽每夜都来同殷修竹聊天,漫漫长夜似乎也不再那么清寂。
不久后,梦泽发现,她对殷修竹愈发依赖。她夜间织梦之后,白日里也时常来寻修竹,乐此不疲。修竹人如其名,如同翠竹般挺拔坚韧,见地也十分独到。两人有时对弈,有时吟诗,有时谈谈心事,有时甚至只是静默无言,梦泽心里都是无比欢喜。
直到殷修竹双颊如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