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是一点不惊讶,也不知是天生面瘫,还是早就知道。
尤清洄这才发现,那人玄色长袍干爽无比,不沾半点湿晕。反观自己,衣衫湿了一片,长发湿了一层,还有几缕黏在脖间,很是不适。
心中微微畏忌,那人要是真心夺他性命,恐怕他还未察觉便去了地下见炎帝黄帝。
后又在心里翻了白眼,要不是被迫和他打了不痛不痒的一架,他也不会淋湿……的那么多。
尤清洄抬手烘干身前湿了的衣物,蓦然觉得头后一热,侧了侧头,竟是那人在替自己烘干头发。
小声嘀咕,“打一棒子,给点糖吃,没安好心。”
玄衣人眼中闪过笑意,又瞬间恢复淡漠,“你扰了我清梦,还不准我出气么。”
尤清洄冷言,“雨天在树上睡大觉,兄台你还真是第一人。”
玄衣人淡淡,“你也不差,跑到树上躲雨。”
尤清洄:“……”
有那人浑厚的内力帮助,尤清洄没一会儿也是浑身干爽。
“多谢兄台。”尤清洄忽而转头一笑,“你我也算志同道合,不打不相识了。在下尤清洄,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玄衣人:“敖群。”
尤清洄:“我见敖兄武艺高强,又如此年轻,江湖少见,也不知师承何处?”
敖群:“无门无派,浪客而已。”
尤清洄恍然,“原来是浪、人、啊,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敖群:“……”
敖群顿了顿,竟勾起了唇。
他这一笑,柔和了原本冰雕一般的五官,宛若惊鸿翩起的游龙,刹那光华夺目。
尤清洄看得呆了呆,心道这敖群倒真是个美人胚子。敖群得知只怕要黑线,他这是英俊好吗!
“敖兄,我只听说这极品男人分四种,白衣少年,fēng_liú倜傥;黑衣游侠,眉宇苍茫;王孙公子,鲜衣怒马;羽扇纶巾,寂寞帝王。这前两种,说得可不就是你我。”
敖群:“……过奖。”
尤清洄说出此话后才觉羞窘,他何时也变得如此没脸没皮,按说离了那人也有五六年了,不应该啊。
尤清洄不禁微微闪了神,想这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自他回到花母谷已有五年了。
听闻去年武林大会,那人终是得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如今佳人相伴,载誉而归,孩子只怕都能打上个几招了,当真是不羡鸳鸯不羡仙。
哪像他,孤家寡人一个。此次出谷调节些花草买卖的交易纠纷,回程途中还遇上这么个煞神。
悲哉,哀也。
几堆枯草,怕是这破屋唯有的东西了,看起来也还是前人留下的。
待尤清洄回神时,敖群已是坐在枯草上抱着手臂靠着墙闭起了眼。
尤清洄摇摇头,却听得敖群薄唇微启,缓缓睁了眼,道:
“我有一事很好奇。”说是好奇,却无半点好奇的神色。
尤清洄:“但说无妨。”
“你真是去树上躲雨的么?”
“……”面瘫也会八卦吗?“我这不是为了劝告兄台,睡觉得找正常一点的地方,莫要为了耍酷,最后落了个被雷劈的下场。哪知你执迷不悟,幡然不知悔改,还出手打人。”尤清洄面不改色道,心中却是大叹,看来他脸皮果真是越来越厚了。
敖群漠然,“如此,还真是对不住了,是我有眼无珠,拿你好心当驴肝肺,恩将仇报,不识好心人心……”
尤清洄原以为他会气定神闲的刻薄回来,哪知竟是轻描淡写的骂自己,一时有些脸红,忙打断他:“兄台莫要这么说,我其实也是脑子一热,鬼使神差便上了树。”
敖群淡淡,“早说实话不是很好。”
“……”这人的性子当真是相当恶劣!
尤清洄不愿再理他,选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铺上厚厚的干草,合衣,闭目,养神。
只盼着雨快些停,他好投入他家花母谷美丽的怀抱。
尤清洄靠着墙一时也有些昏昏欲睡,这些天忙着赶路,也好些日子没好好休息了。
他不是没戒心,若隔壁那位想弄死他,都无需一句话的时间,哪用搞什么偷袭。
迷糊间,忽觉眼前一暗,尤清洄有些茫然的抬眼,正对上敖群那张放大的俊脸。
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两人瞪视半晌,尤清洄小心翼翼,“你……喜欢男人?”
敖群:“……”将左手提着的一个小东西举到尤清洄面前,冷冷道:“荒山野郊,小心为上。”
那是一只身宽体胖的蜈蚣,手指粗细,足有半尺长,通体墨黑,密密的步足顶端却是朱红色,周身还隐隐笼罩着层诡异的紫色,看起来异常瘆人。
此时被敖群倒提着,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透。
尤清洄暗想,他若被这东西蛰上一口,是会长出那么条腿,还是全身变得又黑又紫又红的?
不好意思的笑笑,尤清洄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