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身子全都挤进去,他正松口气,那刻,不知撞著了什麽东西,然後就是落地巨响。
祁澜呆怔当场,看著那黑影下地,然後啪嘭几声,黑影伏在地上不再动了。
这个人肯定就是刚刚推门的人。
刚才不过轻轻一撞,这人有脆弱到风吹即倒吗……
用腰带把双剑虚缠腰上几圈,他迟疑地蹲下来,观察著脸朝地的青年。
夜深的宫中,无端有人推开宫门,如果眼前这个不是人类而是妖魔,祁澜不会太讶异。
深黑长发,些许慵乱地披散在他脸上、地上,祁澜想要看他的样子。
这个青年当然不知道他站在门後,但却奇异地,他就推开了门,尽管只是一条缝。
夏虫在他耳边鬼叫,说皇军快来巡逻了叫他快找个地方躲好。
如果是平日的祁澜,他早不管眼前人是烂了化了,既然进了宫就先找个地方躲藏,死活也不要被扔出去……
但他伸出了手,去轻轻摇晃动也不动的青年,掌心下的温度炽烫,那说明了他是个活人。
「嗯……」
祁澜刚不过是轻轻撞到他,青年就像被刀子刺中般整个倒下。
现下,他也不过是推一下,青年就抬起脸来了,伴随著酒气……
那刻,不止祁澜、还有夏跟语冰都怔著了,无法动弹。
月光洒在宫外,赤红的大殿,淡金的光雨、冰冷的白石地。那场景比任何一场戏曲子还要磅礴,大概只欠语冰哼的曲子来伴奏。
那彷似被光雨淋湿的青年,抬起脸,疑惑地看向他。
满身酒气的他是狼狈的,却只让祁澜沈沦得更快速而已,那酒气肯定带蛊。
长发掩去了他半边脸,也足够让祁澜以为他是张男画皮,又或是不属人间的魅魔……
满身是伤的他太脆弱,而这长发青年也漂亮得太有攻撃性、俊得太强势。
祁澜头上的所有星辰,都蓄在他一双眸子内了。
明明是与他差不多年纪呵……
青年地看向他半晌,然後祁澜眼前闪过一抹白光,是语冰剑的银护环月华下反著光。
在祁澜始料未及之时,腰间已一轻,青年出手快如闪电!
「还我!」
青年把语冰与夏虫抽去,还轻盈退开了几步,直挺站於他面前。
他脚下踩著白石,却彷如站在光海之上。
「把剑还给我!」一时迷失的祁澜,现在整个清醒过来。管他是天皇大帝还是魔间鬼怪,都不可以把双剑夺去!「还给我!」
他急,急起来就不顾周身是伤,硬是去抢回来。岂料青年虽然酒醉了,却是步伐灵巧,一转一仰一侧身,他彷似猫儿般不需思考。
祁澜急得都快疯了,两个影子映在地上交缠不断,青年似乎很享受追逐,唇边始终噙著一道笑,轻松地躲闪著。
「它们对我很重要,你把它们还我吧!」祁澜想到宫内会有皇军巡逻,更是心急。「把剑还来!」
双剑在手,青年後退,把握在手中的夏虫,突地抛到另手!
祁澜以为这是机会,趁他另手要接剑,就去抢剑。
他的手才碰上夏虫剑,整个人就动弹不能,良久,只能发出恐惧的牙关相撞声……
青年双手皆有剑鞘,其一有物、其一无物。
语冰剑身,他咬著,那多出来的部份则抵在祁澜的脖子上了。「你太吵了。」
青年的脸,贴在他的脸侧,毫无空隙。
祁澜惊恐的抽著气,胸膛不受控地急速起伏,他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就死在这酒鬼手上……
那脸,如魔般俊魅,让祁澜都快昏厥过去。
他没想过会被皇军打死、却更没想到会在甫进宫就被杀……
他想求救,张唇却没了声音,喉头抵著冰凉的簿利剑身,只差一分便切入,他反被自己制造的剑所威胁,「呀……」
语冰剑开始隐隐颤动著,祁澜知道,语冰在控剑了,为怕此青年真的杀了他。
语冰的震动,似乎把青年的注意力再引了过去。青年把咬著的剑身松开,几乎是他一退,祁澜便双腿哆嗦,整个人倒在地上。
祁澜眼前花白,觉得自己该是快昏了……
在黑暗吞噬他前,眼皮略过一只银蝶。
然後,耳边传来哼锵之声,乍听之下,很像语冰的曲调。
白石地上,青年身边,围绕了四处飞舞的银蝶。
他在舞剑。
双剑,彷佛是他所不认得的生物般,在青年手上狂乱地舞蹈。
祁澜想起听过的一句话: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剑亦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