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叫扯得喉咙沙哑,血泊泊地自他的背流下来,浸上了石地、染湿身下。
「啊呀……呀───」
皇军们慢条斯理地找完好的肉来割,割得极慢,在享受他的惨叫。
血越涌越多,很快,他整个背部没完好的地方,都是血,割烂了破破烂烂一大片,「阿……阿……」
嚎叫,张嘴却无声音;张开乾涩的眸,却无泪滴;向前爬,却没有移动半分。
他只觉得再不爬离,就会给痛到shī_jìn。
就在那两名皇军嫌不够、要再玩切割游戏时,祁澜按著的剑,开始震动……
那是夏虫。
那是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的眼珠挖出来的夏虫。
夏虫越震越剧,撃打剑鞘发出彷若低狺的声响,连两名皇军都停下了、疑惑的寻找声音来源。
夏再也忍无可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愤概,他本是最恨祁澜,现下祁澜被当成是鱼儿般被人恣意切割、毫无尊严地蠕动,他该最是快意。
但祁澜的血,溅上他的时候,他却没法再静观下去。天知道祁澜的血,快要染红宫门前一片地了!
他可以容忍祁澜仇恨他与语冰,不管祁澜恨他们、或是他们恨祁澜,都有其理由。
但这两名人渣的伤害,却是毫无资格!
让他一举出鞘杀了他们,之後不管祁澜是爬的爬过去面圣,再也不干他的事!「我杀了他们!」
眼见剑身快将出鞘,皇军的视线也凝在夏虫之上。
千钧一发之际,祁澜的颤指、弯曲,费尽最後一丝力气,虚抓著剑鞘……
即使这样半点也阻止不了夏虫的出鞘,但他还是要做,「不要……」
「不要这样……」祁澜抬头,以朦胧的双眸找寻著夏虫的身影,坚定地重覆意愿。
夏虫不可置信地瞪著他,觉得他的脑袋真是被打坏了!
他被人虐打成这样,竟然还替那帮人渣求情!他是不是疯了!?
祁澜很清楚,自己没有半点资格去要求夏,即使夏此刻就将皇军杀尽,他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
只是,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想前功尽废。
即使是当今圣上多爱奇珍异物,也不会要一把邪剑。谁会赞赏一把无人操控、却血溅宫门的妖剑?「不要……」夏虫一出鞘,他这辈子怕是完了、毁了,停在这儿了。一手握著剑鞘,祁澜捕捉著夏的眸子,「别这样,求你了……」
「求你了,夏……」
这是祁澜第一次叫他夏。
这更是祁澜第一次求他。那个对他们恨到极致的祁澜。
站在浑身是血的祁澜面前,凝视著他蓄满哀求的眸子,听著他一遍又一遍恳切的声音,彷佛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请求。
夏有想哭的冲动。
他在那一瞬间,几乎就完全明白了一直以来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是只有祁澜才能赐予的东西,却不是他的眼珠。
那种释然,与祁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给的认知,令他想哭。
***
祁澜被虐了半天,然後似垃圾般被丢在宫门一隅,背上的伤连块布掩盖也没有。
他悠悠转醒之际,夜已深,只觉背部像被火烧过的赤痛,而背骨几乎全被敲碎般痛苦难当。
他被丢在宫门外头,指尖再向前半分,就能碰上冷硬的铁门。
在梦寐以求的皇宫之前,面前是紧关的入口,还有什麽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祁澜把身边的两柄剑拥在怀内,然後扶著宫门,慢慢地站起来,每一轻微的伸展都让他剧痛。
双腿突地软倒,无力支撑的他跌坐地上。手心的湿意,竟来自未乾的血泥。
把污脏得像乞丐的脸贴於冰凉的铁门上,烫痛几乎要把他的志气一点点烧光。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很凄凉了,「呵……」
他把双剑轻放在膝上,然後抚上门,指尖描绘著每一花纹条理。
那黑夜中的大门,彷佛高至插云、教人绝望的压倒性强大。
「开门……」
他轻轻地敲打著门扇,只发出钝闷的回音,似有限度的回应,「开门给我吧……」
「开门给我…开门吧……」
静夜中,宫外半里无人,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拍打声,与自己凄冷的声音,「求你了……」
他连自己在哀求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求的是什麽?门吗?宫中人吗?神衹吗?
哈哈……疯子最会的不就是祁求神明吗……
这些年,他拥有夏虫和语冰,更可幸的是,他拥有能看见他们的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