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渡这动作带起一缕微风,骆闻舟惊奇地发现,他今天居然没喷那些乱七八糟的古龙水,身上飘过来的是衬衫洗涤剂和某种剃须水混在一起的味道,清澈、干净,好像凉雨洗过的秋风。
这小子必须是故意的。
骆闻舟心里在警惕,四肢却背叛了大脑,自作主张地上了人家的车。
费渡十分有风度地替他合上车门,正要绕到另一边,就看见一个背着破公文包的“炸毛”从市局里跑了出来,在门口四处张望,正是陶然。
费渡拉车门的动作一顿,和他打招呼:“哥。”
“哎,”陶然抓了一把头发,向他走过来,他眼大漏光,丝毫没注意到费渡的打扮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这帮人,透着是今天不用加班了,我上个厕所的功夫,除了值班的都跑光了——你怎么在这?”
费渡:“过来办点事。”
“哦,好,”陶然心不在焉,也没问他办什么事,“我正要找你呢,常宁说,晨晨父母想找个时间请大家吃顿饭,你去不去?”
费渡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陶然:“干嘛?”
“去晨晨家——到时候我们负责跟家长聊天,转移视线,你负责帮常宁姐收拾东西,准备食物?”费渡懒洋洋地趴在车顶上,“或者你还可以撺掇他们准备点酒,给每个人都灌一口,然后让常宁挨个送客,你负责开车。最好我们这些电灯泡出了门就自动结伴消失,你还可以顺便带她兜个夜风、看场电影什么的。”
陶然本来没想这么多,被他三言两语点亮了前行的方向,整个人都闪了起来,他也不好意思说话,单是神魂颠倒地戳在那里笑。
这时,面向陶然那一侧的车窗拉了下来,骆闻舟没好气地对他说:“行了,这顿饭的精神我收到了,明天会向同志们传达,能劳驾你别在大马路边上当街虐狗吗?注意素质!”
陶然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从费渡车里看见活的骆闻舟,当即吓了好大一跳,他梦游似的看了看骆闻舟,又看了看费渡,来回来去看了三圈,怀疑自己的神智可能不太清醒。他于是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揉揉眼睛,乖乖走了。
走出足有五十米,陶副队漫长的反射弧总算跑完了全程,他脑子过电一般地反应过来——等等,刚才是骆闻舟在费渡车上?
骆闻舟,性别男、爱好男。
费渡,性别男,爱好……人类!
陶然猛地扭过头去,肩颈“嘎啦”一声抗议,方才那辆停在路边的小跑已经欢快地上了马路,汇入庞大的车流之中,不见了踪影。
“幻觉。”陶然给自己下了个结论,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半身不遂地走了。
“前面路口左拐,那边修路过不去。”骆闻舟十分平淡地指挥,好像他真的只是蹭车下班回家。他问了一遍费渡的来意,小王八蛋故弄玄虚不说,骆闻舟干脆也就不问第二遍,泰然自若地等着他自己露出下文。
谁知费渡一路消消停停地开车把他送回了家,废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到了。”
骆闻舟:“……”
等等……所以呢?然后呢?
“真到了,我就只想顺路送你一程。”费渡十分敏锐地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那点莫名其妙,嘴角若有若无地含了一点很“费渡”的笑意。
这一笑,他保持了一路的“青春阳光”形象立刻灰飞烟灭,画皮底下依然是熟悉的配方和熟悉的味道,费渡暧昧地压低了声音,凑到骆闻舟耳边问:“还是你希望我别有用心,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