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陵一向看不惯杜煦这厮好吃懒做,站立一刻后拂袖而去,不愿再看那张写满懒散二字的脸。
对于这两人,许季陵都有些无法容忍,顾恽懒如斯,却夺下榜首,自己念在对他心意的份上,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说这厮天资过人;可杜煦这厮半路杀出,和顾恽随兴懒散的不相上下,甚至比他还多样臭德行,那就是嘴碎好事儿,一天到晚东家长完西家短,两样都完了自个也乐得没气儿了,居然也压在自己头上,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这世上,哪里有不劳而获的美差,他自是看到这两人懒散悠闲,却没看到他人拼命刻苦的时候,天资再聪颖,都抵不过勤能补拙,这道理,搁谁身上都适用。
还景累的满头大汗,顾恽实在看不下去,松开还在胸前的手,从门框上移开,走到床边示意还景退开,坐下,两手一并朝睡得人事不省的杜公子俏脸伸去,分工甚为明确,一手捏鼻子,一手捂嘴巴,然后勾起嘴角志在必得的等待。
不到半盏茶功夫,杜煦就被憋的脸红脖子粗,一把挥开堵住通气的祸源,诈尸似的弹起来,人还没清醒,就将顾恽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景趁机拧毛巾递水拿衣服,好歹给这衣来伸手的金贵少爷捯饬好仪态,顾恽在一旁看的眉头直皱,批评指责杜煦太过奢靡,那厮极没诚意的敷衍应下,又过半晌,这才出了门。
适才探路回报,几人方打起精神,杜煦不知想起了什么,兀自笑的贼眉鼠眼,顾恽不理他,他也不住嘴,还伸手去推他,笑道:“老顾,你可知道,乌垣此次出使的幽明鉴,是何许人也?”
顾恽脑子里瞬间闪过赵子衿一本正经的描述评价,色胚,当下就十分想笑,不过他爱看杜煦吃瘪,便故意和他对着干,要叫他抓耳挠腮上赶着全盘托出,斜睨他一眼,万分提不起兴趣似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杜煦眉头一挑,一副“我就知你并不知的高高在上”以及“勿要口是心非,你明明就兴致勃勃”的模样,挑人心弦留悬念似的,目光沿着三人溜一转儿,顾恽状似不感兴趣,许季陵面露鄙夷,王侍郎倒是十分上道,答话道:“下官倒是耳闻过一二,据说这乌垣皇子,名声有些……”
王大人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有些狼藉——就是,听说……”
王侍郎似乎不知道怎么遣词造句,才能将话语说的不那么露骨鲜明,他是靠裙带关系入朝混了个官,才疏学浅,无法像他人那般信手拈来一句舌灿莲花,只能磕磕巴巴的垂死纠结,在三位才子或探寻或鼓舞或不耐的视线下,渐渐竟然面红耳赤起来。
许季陵被他这欲言又止加闪烁其词提起一丝兴趣,问道:“王大人,到底是什么?”
王大人从许大人温文有礼的询问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鼓作气道:“幽明鉴,乌垣旧主第二子,和新主兄弟情深,幽皇上位,少不了他这哥哥五分功劳。据说此人才高八斗,一岁识字三岁赋诗,学识渊博不说,还文武双全,武功修为十分高深,相貌柔美赛女子,是个站在权势顶端的厉害角色。只是这人千般厉害万般好,喜好却异于常人,不爱娇花美女,却钟爱年轻相貌好的男子,最爱在夏至桃子成熟时节,与相好的男子分桃而食,故有雅…名,曰‘分桃公子’。”
噗——这次笑出来的不是早就知情的杜煦,而是故作不感兴趣的顾恽。
这雅号,实在——超凡脱俗,非常人所能背负。想着名如其人,这幽明鉴,大抵也是个风花雪月里滚来滚去滚出一身铜墙铁骨的妙人。
杜煦对这位王大人简直相见恨晚,恨不能执手相看泪眼以表内心之激动澎湃,高人哪,志同道合,自己多方打听才弄来的消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大人竟然仅靠听说就知晓七八分,佩服,佩服。杜煦对着王大人高山遇流水的一点头,补充道:“我还打听到,幽明鉴此人,最爱美男子,越美越俊越欢喜,老顾,你可要小心了…嗷……”
顾恽默默收回左脚,正色道:“杜大人谬赞,愧不敢当,比起杜大人修眉凤目,顾某是自叹弗如,该小心谨慎的,是杜大人才对,季陵,我说的可在理?”
许季陵本来不想搭理他,见那人眉眼带笑,忍不住就点了下头,点完后又悔的恨不得砍掉这根不争气的脖子,脸色不由扭曲犯黑,那边两位唇枪舌剑的互相抨击起来,谁也没发现。倒是王侍郎讪讪劝解中扫他一眼,不明所以,这位许大人,脾气甚是古怪呀,喜怒无常。
须臾笑闹罢,亭外竟然飘起了细雨,四人整整衣冠,步入雨中的大道上并排站立,顾恽和王侍郎在中,杜煦许季陵一左一右,侍卫做羽翼状排在两侧,手按刀。
前方蒙蒙雾雨里出现一渐行渐近的长龙,片刻,马蹄声愈近,队列在眼前停住。
一旁的王大人就要躬身合手,顾恽咳了一声,在雨里站的笔直,王侍郎见状连忙打住身体动向,学着顾恽三人站出泱泱大国风范,心头恼怒,行礼成性,差点就在乌垣使者面前露了怯。
顾恽扬声道:“吾等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乌垣使者,贵客光临,有失远迎之处还望见谅。”
打头是骑马的随从,都是人高马大身强力壮,随后一辆华贵马车,车帘拉开,一人低头从车内钻出来,众人凝神一看。
来人一身浅蓝锦绣华服,面容柔美秀雅,丹凤长眼尾,挺直高鼻梁,唇瓣如花,下巴尖削,竟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