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衿抬脚就想跟上去,生怕顾恽一进御书房,等出来的时候,就成了人人羡慕的驸马爷,到时他要怎么办?难不成真杀了赵慈瑛?他左脚都抬起了,抬眼却见顾恽神色凝重的对他摇头,脚在空中顿一瞬,默默的收了回去,看着那人,决定静观其变。
赵子衿在宫外发了半个时辰的呆,眼见着日头上中天,这才将顾恽等了出来,赵子衿瞧他神色颇为轻松,登时松了口气,连忙傻笑着迎上去,追问皇上同他说了什么,竟要这样久。
还能为何事?自然是为了惠清公主的终身大事。
方才在御书房,皇上说惠清公主对他一见倾心,非君不嫁,问他的公主,自己是否看得上眼。顾恽腹诽不止,撩了衣摆跪下地,只说多谢公主厚爱,微臣已有心上人,今生非卿不娶。
殿里一片死寂,赵愈脸色不太好看,似笑非笑着问了顾恽心上人的生辰八字芳龄家世,顾恽只管垂头胡编乱造:邻着刘叔家厨娘的二大爷家的闺女,年方十八,唤作菁华,小户人家,性情温婉,勤劳持家……
赵愈给出荣华富贵,顾恽愣是油盐不进,半晌,只能放他出去。顾恽心里清楚,皇上顾忌着幽凤楼,又禁不住赵慈瑛威胁,只能答应给她做媒,又做的不那么尽善尽美,敷衍了事罢了,自己若真是答应了,那才糟糕。
顾恽不想要这傻子跟着穷操心,就随口扯了个谎,说是商量翰林院典籍亟需重修的事,赵子衿点头做了然状,兴高采烈的扯着他去用膳,心里却道,满嘴谎话,翰林院典籍重修之事,不找中书舍人,找你一个小小的修撰作甚。不过眼前危机已解,想着以后再追问,拉着他去了平沙名膳楼,落白楼。
自杏园宴后已有九天,皇上丢了大脸面,怒气未消,朝堂上下一片死寂,连惯于乖张行事的赵子衿,都安分了许多,大臣们不敢撞刀口,启奏浓缩简略,每日退朝极早,旁人如何且不说,反正赵子衿对这现状甚为满意。
他最近和顾恽同进同出,除了睡觉的功夫,几乎寸步不离。当然,睡觉的功夫他也想和顾恽如胶似漆,奈何顾恽现在还是一片混沌,连自己的心意都不知,无数次他都将心意挂上嘴边,又怕吓跑了顾恽适得其反,只能强忍着心意装傻子。
下朝后,翰林院里,他有大把的时间和顾恽呆在一起,看那人专注认真的校正抄写,自己就拿根毛笔在坐他对面乱写乱花,故意画了满纸的鬼画符,不堪入目到连自己也认不得。
偶逢顾恽抬起头,见到了必然皱眉头,这时他就会记起自己还是太学师傅,绕过来立在他身后,手把手的教他笔走龙蛇,这个时候的他,有着平时许多倍不止的耐心,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今日早朝,皇上赵愈一扫多日阴郁,脸上掺点不深不浅的笑意,向满朝文武宣告明日乌垣使者抵京,听说来人是乌垣的才子幽明鉴,便着令新科前三甲负责接待事宜,礼部主客清吏司侍郎从旁协助。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加班,更新晚了不好意思orz……
不敢去看城市说的坑orz
☆、第十七章 局势诡谲
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芳草与碧绦,平沙城南朝阳道,满眼青翠与嫩黄。
朝阳道是出城的官道,离城十里处有凉亭,唤作长留亭,别至亲别知己,送君千里终有别,至此止步,可见情深意长。
三月十三,天色阴沉,雾霾浓重,看着竟似有场大雨,隔五十步,连相看的泪眼也瞧不见,不是个适合送别和迎接的好天儿。
大道长留亭,一列骏马闲极甩蹄喷气,数来竟有二三十。四角凉亭下,圆盘石桌四方凳上坐了四人,皆做朝服乌纱打扮,周遭黑底掐红缨轻胄带刀的侍卫绕着凉亭对外站立,将四人围护起来,只留出一个入口。
桌上一盘黑白棋子,东西方两人执子对弈,一人神色凝重苦思,一人嘴角噘笑轻松;南北方两人旁观看棋,一人托腮百无聊赖,一人发呆神游天外。
猛然,前方的雾霾里出现一道颠簸的黑影,侍卫们提起戒备,就见雾中之人渐近渐清晰,原是我方派去探情况的侍卫。马蹄飞奔急促,很快便到了眼前,来人一身行头几乎被雾气浸透,眉梢上都是雾白的水汽,快步前行在凉亭外单膝跪地,两手执与额前垂眼道:“禀大人,乌垣使者已至亭外一里,随行五十五人,马车二辆,货车十五辆。”
执黑子苦思那中年人闻言大喜过望,扫一眼溃不成军的黑子,烫手山芋似的哐当一声屯下棋子,暗道一声好险,来的正是时候,再迟片刻,他可就颜面扫地,一把老脸没处挂了。